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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邂逅三生石散文

散文2.81W

我看到、接觸到三生石真的是一種意外,是一個偶然。因爲此前我雖然知道三生石,知道此石象徵着緣已有約,代表着命已註定,但我卻不是很清楚三生石的典故與傳說,也更不知道三生石原來就在我已居住了有些日子、我已平時走遊過很多角落的杭州。否則,我一定早去了,一定身臨其境而眼見爲實了。

天竺邂逅三生石散文

年前深冬的一個雙休日,我去天竺的寺廟爲一個人遠在深圳、正在生病難過的朋友祈禱。說實在的,以前我進寺廟是隻動眼而不動心,只看而不燒香的,因爲我一直認爲自己是唯物主義者,事事在我不在天。但是今天由於相隔千里而無能爲力,我實在不能繼續保持冷靜,因爲她與我的關係非比平常,雖然從未見過面,但是我們彼此關心、天天牽掛已經很長日子了,她是我的一個網友,也是一個在現代都市中飄且迷茫的人。“同是天涯飄泊人,相知何必曾相識”。在今天這個紛繁複雜而多變的社會裏,我感覺真的相知比熟的相識顯得更重要,也更爲讓人所渴望。

之所以去天竺,是因爲我住的地方有一班中巴直達東南佛國靈隱,而天竺就在靈隱寺的附近;之所以不去靈隱,是因爲靈隱寺我已去過多次,而且都是都是由於旅遊的原因,靈隱寺其實多是遊人爲遊而去的,而今天我沒有心情。

天竺在歷史上有西湖"佛國勝地"之稱。從靈隱向西南,周圍數十里,兩邊奇石秀嶺重疊,峯巒幽深,叢山密林中從下而上散佈着下天竺、中天竺和上天竺三個古寺:法鏡寺、法淨寺和法喜寺。天竺就是三個古寺的總稱。三天竺寺均以佛教觀音道場著稱,又各具千秋:上天竺規模宏大,歷史上曾經勝過靈隱寺而居西湖之首,寺內供奉有來歷與法力均神祕奇特的香木靈感觀音像;中天竺的創建者據說是位年逾千歲的高僧,於是人們自然把它與祈求長壽聯繫在了一起;下天竺位於飛來峯東麓,其前身是印度僧人慧理創建的翻經院,與靈隱寺最近,是從靈隱寺分離出來的,爲隋朝古剎,歷史久遠,從北宋以來一直是演講天台宗的“教寺”。

我在靈隱寺下了車,過其寺前那塊寫着“咫尺西天”的照壁,順着道旁涓涓小溪,往前行走不遠就到了下天竺法鏡寺。法鏡寺爲目前杭州市唯一的比丘道場,屢經興廢。如今寺內中軸線三大殿等已整修一新,佛像全部貼金,其中藥師殿內藥師如來壇,按《藥師經》教義設計塑造,造型別具一格,爲國內僅有。其實這纔是我選擇來此爲生病的她祈禱的主要原因。在寺內,我認真而虔誠地拜了佛,燒了香、許了願,祈禱完畢,立覺當下心安。正準備離開之際,我突然不經意間從門票上的遊覽示意圖發現寺廟院後居然還標註着一個景點“三生石”。一看到這三個字,我心中頓時有一種強烈想見的渴望。可是東奔西走,在寺內我並找不到三生石。於是,我就問寺中正在打坐的年已老邁的法師,從她的表情我可以看出她對我這位施主主動的詢問很是熱情,讓我隱隱推測到這地方平時一定少有人去。她不僅指點了我具體的路線,似乎還簡要的給我介紹了三生石,可是由於我不是本地人,她後面的話我多數沒有聽懂。

走出法鏡寺,不幾步,便見路邊有一座小石橋,過橋,在一家飯店與一羣破舊房子之間,我沿着土路向山上尋去,原來三生石並不是如門票所示在寺廟的正後方,因此要左向而不是右拐;同時這塊石頭是也不在山上的而是在山腳邊,因此也不要怎麼爬山,雖然沒有路標指示,但距離真的是很短,幾分鐘就到了。

三生石其實很普通,是一點不起眼的,遠遠看去,只是一些形狀各異、嶙峋而略顯崢嶸的大石頭散落在深沉的綠色裏。若事先心中不知道,我相信沒有人會認爲那就是佔領無數心世界的三生石,我也相信這裏許多人曾路過走過,但卻不以爲然的錯過了這平常但不平凡的石頭。刻在石碑上的關於典故的文字,由於歷經滄桑已不太認得清了,而且是從前的我們現代人不是很適應的繁體,但幸好剛剛被紅漆描過,讓我依稀可辯。傳說古老而久遠:唐時洛陽名士李源久居某寺,與寺中僧人圓澤交情甚篤,一次兩人同遊峨眉山,途中圓澤辭世,死前與李源約定,十三年後的中秋之夜相見於錢塘天竺寺。十三年後,中秋月下,李源如時赴約。就在此石旁,正當他獨自喟嘆當年的友情時,恍惚間,一牧童緩緩騎牛而來,隔澗高歌:“三生石上舊精魂,賞風吟月不要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常存。”李源知是圓澤,就想上前和他親近敘舊,可牧童又唱到:“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山川尋已遍,卻回煙棹下瞿唐“,唱完就不知所蹤……。一切如夢如幻了無痕,但一切又不可思議都是真。

在不怎麼溫暖的陽光的照耀下,我孑然獨立,輕輕撫摸着那刻在石頭上的“三生石”三個字,猶如撫摸自己心靈上因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而曾經留下的一道傷痕。沉浸往事,我舉目環顧,亂石叢中,到處是枯葉,一片蕭瑟,四處少有人跡。面對冷冰冰、沉默無言的石頭,我不禁感到孤寂的氛圍環境無形中滲透出一縷莫名的殘酷意味,我感覺眼前的景象呈現給我的不是什麼情意綿綿的海誓山盟,恰恰相反讓我聯想到的而是“海枯石爛”,是所有的“海誓山盟”可以終結的地方,這裏提供了一切都可不諾、一切都可反悔的條件!因爲此處已無水,滄海已枯;此處亂無序,堅石已爛。如果不是這樣,那麼後世的圓澤又怎會“欲話因緣恐斷腸”,“卻回煙棹下瞿唐”,唱完就不知所蹤呢?從古至今,不知人世間曾許下過多少“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以期能廝守生生世世,可是真正作到的又有幾人呢?中國古代最著名的愛情——寶黛的愛情不也是從三生石畔的前生開始的嗎?——“只因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絳珠仙草一株,時有赤瑕宮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可是,林黛玉最後也只能“一杯淨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污淖陷溝渠”。

山前廟後獨愁索,哲學自己陷迷惑。

不知前世誰是我,此生過後又爲何!

生老病死痛折磨,更有相思無人說!

人有一輩苦已多,怎堪三生爲踐約!

三生石前三聲問,人間哪裏修正果!

看着這塊千百年來存在於世人、情人心頭的石頭,我不禁陷入深思:人世間真的有輪迴嗎?一個人真的有前世、今世與後世嗎?兩個有情人之間真的有因緣相牽嗎?如果有,那麼又何以總是“天長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呢;如果沒有,那麼“世間到底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呀”。惆悵東欄一枝雪,人生看得幾清明,難道真的如佛家所云:“情是妄念,四大皆空,萬物皆無”纔是人生的真諦嗎?

看過三生石,我帶着尚沒有答案的問題順便就上了山,真的又是一個意外:原來從這裏上去就到達的是飛來峯,而無須門票的。這多少讓我有些意外,感覺今天似乎真的“三生”有幸,不禁高誦了一句“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