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天平經典散文

一

過去的十月於我是黑色的，接二連三的不幸都找上了我。失業又失戀的我，站在繁華的城市，就是一個傷痕累累的棄兒。三年的奮鬥，並沒有改變自己窘迫的處境。

就在我茫然無措、心灰意冷之時，母親突然打電話說很想見我一面。平時忙於工作，難得回家一次，趁着這個機會我的確也想回家一趟。

“辰兒，你真的回來了！”看到我出現在面前，母親激動的哽咽不已。母親激動的樣子，讓我忽然想起了那年的一個冬天。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母親揹着一個大大的包裹，突然出現在了學校門口。看到母親忽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又心疼又感動。母親的突然出現是因我不經意的一句話，我說自己想吃蕎麥麪做的油餅，她就翻越幾座大山，冒着寒風給我送來。我家到縣城路途極不方便，需要翻越幾座大山才能到國道上，搭公交車到縣城。當時看着母親凍的通紅的臉蛋，我忍不住哭了。

父親去世的早，我們母子相依爲命。一直以來我都是母親的小棉襖，她心裏有話總喜歡向我訴說。但自參加工作以後，我很少給母親打電話，我們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我長久不打電話，母親心裏擔心就主動打過來。但通話不到兩分鐘，我藉口工作忙就掛掉了電話。漸漸地母親也覺察到了，我對她的不耐煩。每次通話她都謹小慎微，問我過得好不好身體是否健康，就主動掛了電話。自和楊紅同居後，我過起了二人世界的小日子，將所有的重心都傾斜在愛情裏面。個人情感的充實，讓我忽略了對母親的關心。

每當爲工作忙得焦頭爛額時，就很懷念在家鄉的日子，那種清閒、自由、恬淡的生活多麼讓人嚮往。可當自己真正過上這樣的日子時，又感到無盡的無聊和空虛，恨不得馬上逃離出去。但在母親的執意挽留下，我一直呆到了過春節。

自上了大學以後，回家的次數和在家呆的天數越來越少了。母親一直都是眼巴巴地盼着我回家，尤其是每逢春節的時候，我已七年沒有回家過春節了。這次回家母親像孩子一樣圍着我轉，絮絮叨叨講許多的話。但無不圍繞着一個話題，就是我的健康和喜樂。

冬天的家鄉寂靜而空曠，偶爾飛過幾只鳥雀更顯得幽靜。站在家鄉的天空下，我的心從未有過的安逸，可是卻空虛的難受。那早因生活而摒棄的多愁善感又如蛆附殖，總會讓我想起許多事情，尤其是想起她。思念的滋味，就像千萬只螞蟻在心頭上爬，擾的我煩躁不安。腦海裏總會浮現出與她的一幕幕，從相識、相戀再到分手。

愛情就好比拍照片，照片總比實物來的好看。腦袋就像美顏相機，自動抹除那些不好的記憶。失去的愛情，總比擁有時更讓人陶醉。在分手的這段日子裏，我從未有過的發現她的好，使得自己越來越無法釋懷，有種失去了一切的遺憾。

我喜歡她是從高中開始的，她是一個特別好看的女孩，那時她就坐在我的前排。有着烏黑髮亮的頭髮，和絲綢一般柔順，又像瀑布一樣從頭頂一泄而下。那一頭披肩的秀髮襯托的她甚是美麗迷人，部分發絲搭在胸前遮住小半邊粉嫩的臉，又顯得溫婉端莊。白淨的臉蛋更勝新剝開的鮮荔枝，吹彈可破、香氣撲鼻。活脫脫一枝含苞待放的白荷花，盡藏着芬芳。

她是我的整個青春，那時的我們是所有同學羨慕的對象，那時的我學習成績很好，她是大家公認的漂亮，真真兒的郎才女貌。我們一起討論習題，一起規劃理想，偷偷地給彼此寫情書。那時的我們還很羞澀，連彼此的手都不敢牽，但我們都在熱烈地愛着對方。恨不得白天黑夜都見到對方，見不到對方一秒鐘都覺得漫長。

後來如我們所願我考上了我們理想的大學，可是她卻落榜了，選擇了與我同一城市的專科學校

三

那天是我們戀愛第十年紀念日，2015年10月5日。我預定了我們最喜歡的一家餐廳，每次的紀念日我們都是要在那裏過的。那是一家湘菜館，有我喜歡吃的幹鍋土豆，有她最喜歡的野山椒肥腸。爲了給她一個驚喜，我提前準備了一束玫瑰和戒指。那雖是一家湘菜館，卻有着茶餐廳的情調，柔和的燈光、舒緩的音樂、文藝的裝飾，是個很不錯的求婚地點。何況那裏還有我們很多的回憶。

“親愛噠，我們去這家餐廳吃吧今晚！”

“好吧，可是這個月又到了交房租的時候了，交完房租我們就剩一點生活費了！”

“可，今天是我們戀愛七週年紀念日哎！”楊紅看着我爲難的神色，忽然從包裏拿出了兩百塊錢，笑着說：“今晚姐姐我請客！”

那是的我剛參加工作，每月的工資還完助學貸款、交完房租，就所剩無幾了。她雖早我一年參加工作了，但工資不高，每月的工資大部分都要寄到家裏，所以當時的我們真的好窮。

“你哪來的私房錢？”我溺愛地揉揉了她白皙的臉蛋笑着問，因爲她每個月剩下的錢都給我充作兩個人的生活費。

“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工作滿一年啦，漲工資啦！”原來她將漲的那部分工資偷偷留下來，準備在我們紀念日的那天吃頓大餐。自此以後，每到紀念日我們都要去哪家湘菜館小聚，我們的經濟也好了，不再爲了吃一頓大餐而躊躇。

那天晚上，我們一邊吃菜，一邊照舊回憶着一起走來的點點滴滴，氣氛顯得融洽而浪漫，我們都沉浸在戀愛的甜蜜裏。戀愛十年，並沒有沖淡我們的感情。對此，我很感激她，讓我擁有美好的愛情。拿當下時髦的話說，我就是一個窮?絲，美麗窈窕的她本不該屬於我這個出身農村又沒車沒房的人，但我很慶幸擁有了她。

透過三年來的打拼，我的事業終於有了一些成就，收入也多了許多，但在這個一線城市買房仍是我們的奢望，出身農村的我們憑自己的能力，交不起近百萬的首付。從開始的兩個人一起攢錢買房，到後來彼此都不在提及買房的事情。

雖然買不起車買不起房，但我相信我們的愛情，我準備向她求婚。那一晚我提前買好了玫瑰寄存在那家湘菜館，菜吃到一半後，向服務員要來了寄存的玫瑰，掏出懷揣的戒指，單膝跪地向她求婚。

“親愛的楊紅，你願意嫁給我嗎？”

看到我的舉動楊紅突然哭了，哭得很是傷心，沒有接受我遞給她的戒指。我以爲她是太感動纔會反應那麼激動，我起身安慰她，並試圖給她戴上戒指。以往百依百順的她，忽然狠狠地甩開了我的手，冷冷地看着我說：“對不起陳辰，我愛你，可是我不能嫁給你！”

“爲什麼……”我試圖問個明白，對於這樣的結果我有些難以接受，畢竟相愛十年，在我的心中她就是我的妻子。

“我們分手吧！”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在我的眼中變得好是陌生。我們不止一次地說過分手，可每次彼此的一個擁抱就冰釋前嫌。我以爲她在開玩笑，試圖抱緊她，遭到她無情的反抗。

楊紅不顧體面地趴在飯桌上嚎啕大哭，引來了其他桌上食客的圍觀。氣氛一下子變得異常尷尬，不知所措的我默默地撫摸着她起起伏伏的背部。楊紅哭了一會兒後，拿出手機給別人打電話。

不多時，一個開着奧迪A8L的男子將車停在了店鋪門口，推門徑直向我們走了進來。原本哭泣的楊紅，擦乾眼淚，主動牽住了那男人遞上來的手。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我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那男子不是別人，恰恰是我的頂頭上司??袁浩。

三

她陪了我十年，那是她最珍貴的十年，一個女人能有幾個那樣的十年呢，所以我始終感激她。我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是我的錯，選擇分手是她明智的選擇。可是當她坐上別人的奧迪A8L絕塵而去時，我又沒骨氣的失聲痛哭。

禍不單行，福不雙降。是一句真實的能流出血來的話，楊紅捅破和袁浩的關係後，袁浩第一時間辭退了我。於是我失戀又失業了。

那一晚夜色如水，微風輕撫，我們漫步在學校河邊的馬路上，馬路兩旁的草叢中有鳴蟲在叫，像一曲簡單而又纏綿的旋律。幽靜的夜色，正適合戀愛。我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是茉莉帶點薄荷的味道。

上高中不久，我和坐在前排的她就彼此產生了好感。在一個週六的晚上，沒有回家的我們，不經意在學校河邊相遇了。

那一晚我們沒有說過彼此喜歡，只是從那一天起，我們在彼此的眼中都變得與衆不同。那種心悸的感覺，確認了我們彼此喜歡。

我一直拒絕相信，她會離開我。失去她的我是天底下最窩囊、最悲催的男人，我不知道沒有了愛情自己還剩下些什麼。我忘不掉她，時常會從夢中哭醒。我不怪她也不恨自己，她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我沒有能力賺更多的錢。我有想過轟轟烈烈的過一輩子，可是走入社會竟發現自己平庸的掉渣，除了按步就班、勤勤懇懇的工作，再也想不到其他可以謀生的手段。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會想起和她這十年來的點點滴滴。每每思索，心好似被苦辣酸甜這種種味道蒸煮着，這讓我心力憔悴。我以爲自己失去了一切，情緒一度抑鬱。

在母親的挽留下，我在家呆到了過年。在家的這段時間裏，儘管我強顏歡笑，努力隱藏自己悲傷的情緒，母親總能察覺到。我愈是隱藏，她心裏越是不安。母親問我與楊紅情感問題的事，我只是淡淡的來一句挺好的，她就不便再問了。但看的出，母親心裏的愁苦更甚了。其實那時候，母親已肝疼的整夜難眠，而我卻全然不知。

母親好像有了心事，從我剛回家圍着我轉到後來的有意躲避。每每看見，她的臉色都很差。我以爲她生病了，但她堅持說自己沒事，我也沒有多想。

那段日子我找不到了活着的意義。因爲楊紅的離開，因爲對自己人生的迷茫。有一天我問母親，人活着的意義是什麼。母親看了我一眼笑着說：“不愧是讀書人想法就是多，你媽我那懂得這些道理呀，我只知道看着你長大成人，就是我活着的意義。”母親的回答讓我很失望，我認爲那不是活着的意義。沒有人給我答案，我自己也找不到，這使我愈加地痛苦。

春節過完了，我收拾行囊準備外出謀生。沒有死去的勇氣，就行屍走肉般的苟且。儘管我找不到活着的意義，但我仍得工作和生活。在我離家的時候，母親拉着我的手，依戀而忐忑地說：“孩子，有些東西和人緣分到了總會失去的，不要痛苦和彷徨。踏踏實實過好日子，這就是人生的意義。”看着臉色蠟黃的母親，我心裏一陣酸楚，我以爲她只是在回答我之前提出的問題，當時並未明白她要表達的言外之意。

就在我離開家兩週後，母親突然肝癌晚期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