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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流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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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草長鶯飛,萬物皆活躍起來,生命喧譁,一派生機盎然。一個人輕輕地漫步於石子鋪就的小徑,或左或右,皆很自在。城牆公園內很是寂靜,能聽到花開的聲音,能聽到嫩芽掀開春天的旋律,我輕輕地走過花開,唯恐驚擾她的綻放,輕輕地走過綠叢,唯恐煩擾了她的清幽。古色古香的城牆在公園的最深處屹立着,訴說着古城悠長的歷史,用手指撫摸着鉛灰的城牆,如回千年。我彷彿飛越時光的隧道,回到往昔時光。

回望流年散文

四十年前,我三歲。住在豫東平原的一個小鄉村, 無憂地坐在母親的身邊聽她講天上的神話,白天,聽着街道上挑着擔子的人吆喝着米團,我會舔手指,流唾液,不知不覺地跟着向前走,愈走愈遠,涎而往返。害得母親在家裏驚慌,而後帶着家人四處找我,卻發現我已在村東頭的麥垛邊呼呼睡去。母親憐惜地抱我回家,而後進廚房爲我們炒一些黃豆,焦黃的豆子,咀嚼起來,香味幽遠,每每想起,我又會舔手指,流涎三尺。

家人爲了多掙工分 ,每天很早進田地幹農活,而我還沉浸在嚼着糖塊的夢裏。於是我被反鎖在屋裏獨睡。待我醒來,爬下木牀,站到門口,拉不動屋門,就會透過門縫高聲哭喊,哭累了,看到被吊在屋樑上的饅頭籃子,就搬來凳子,站在上面取饅頭吃,而後又是大睡。有時我也被帶至田地,坐在土地上看着紅薯片或細數着家人撿來的麥穗,父母拾掇起來再去交到大隊,記錄下來。那樣的歲月孤單、激情、飢餓、多病,卻有我的親人,在溫暖中成長。

三十年前,我十三歲。 就讀於焦堂中學一年級,那是我鄉的重點中學,從小學到初中,校園寬闊,黃土鋪地,梧桐滿院,周圍的村莊的孩子皆來此讀書,所以在那裏結識了很多老鄉學友,至今仍在聯繫,使得我的少年生活的記憶是豐富的。

少年時光,美好純真。我搬着自家的凳子去讀書,我穿着母親爲我做的紅色小西裝,神氣地走在校園的路上,走在教室裏,引來些許同學的讚歎及羨慕。課間和同學玩起投沙包,追逐嬉戲,歡笑飄飛在記憶的上空。古樹下,校長輕輕地搖動着古鈴,隨着“鐺鐺鐺鐺”,我們快速飛奔至教室,端坐着等待老師的光臨。那一年我手拿着一張紙,紙上有我寫得虔誠的字型,站在全校老師和同學面前,我大聲而又滿懷激情地讀着入團申請書,然後年長的姐姐帶領我們鄭重地宣誓,於是,我長大了,我開始肩負起 爲社會主義奮鬥的重任,點燃起一個少年的夢想。

放學了,將寫着滿分的卷子愛惜地裝進用手絹縫製的書包裏,一唱一跳走在回家的路上,歌聲滿天飛。母親在村橋頭等着我,夕陽西下,晚霞映着我和母親的身影,悠長悠長,我開始憧憬着詩意的人生,夢想開始飛翔。

姑姑結婚了,我站在迎娶她的馬車前歡喜,姑姑穿着的確良紅色的上衣,的確良的褲子和條絨布做的紅色布鞋,喜慶而柔美,那天的姑姑是天下最美麗的新娘。

二十年前 ,我二十三歲。在古城的醫學院讀書,我的戶口終於農轉非,我興奮地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實現了我少年的夢想。浪漫而美好的青蔥歲月,和寢室的姐妹們一起細數光景;一起去龍亭公園漫步;一起去球場飈球;一起去舞場旋轉在悠揚的華爾茲裏;一起在學校的大禮堂觀賞一場自導自演的晚會;一起憧憬着白衣天使的歲月年華,等待着長出翅膀飛翔。二十三歲,我讓自己的初吻綻放在桃花叢中,讓自己的秀髮飄舞在黃河的岸邊,吟着“君住黃河頭,我住黃河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黃河水......”演繹着一場浪漫而悽美的愛戀。

母親已經離去五年了,我鋪展素箋向遠方的母親寫着愛戀及思念。在一本一本素色的紙張上,寫下純真的情感和愛情,摺疊着一隻一隻彩色的千紙鶴,放飛在芳菲的窗臺,讓情愫漫遊在雲端。月光傾灑的夜晚,我坐在鋪滿金色菊花的臺階上思念秋天,一手拉着母親的手,一手等待着一生中愛我的人娶我廝守,於是,淡淡風,淡淡情,我在如水的月下虔誠地遙寄歲月安好。

十年前,我三十三歲。我在城市中擁有了自己的樓房,父親生活在我的視線裏。 孩子重複着我兒時的孤單,他一個人躺在別家的牀上編織着夢。我將他送至別人的家園,兒子裝作很是開心,歡喜地跑在別人家的'小院子裏,當我轉身離去時,他含着滿眸的淚水望着我的背影,然後我會聽到身後他痛哭喊道,“媽媽,早點來接我!“三十三歲,我堅守在熱愛的工作崗位上,用青春書寫着白衣天使的詩行,用艱辛暢想着未來的美好。歲月教會了我奉承及阿諛,在一張一張虛僞的人臉面皮前如桃花般燦爛地笑着,於是,很多的榮譽如雪飛來,我在捧場話裏,虛僞而又痛苦地活着。我三十三歲,愛人的事業終於蒸騰起來,我歡喜地斟上兩杯紅酒,對他對飲,然後讓自己醉在幸福而又悲痛的淚水裏。

我三十三歲,父親開始蒼老了,我開始攙扶着他漫步於鐵塔下,潘楊湖岸,遊覽於清明上河園,聽一段大宋的繁華史記,賞一曲悠遠韻味的二夾弦,讓父親享受着天倫的愉悅,我開始爲父親編織着悠閒,溫暖的晚年。

今年,我四十三歲 。依舊堅守在工作崗位上,經歷了少年及青春的我,成熟地走在路上,淡然而寧靜。身衰杞柳,詩散雲煙,壯志全消。往事皆如電影,癡心也半冷,臨鏡看霜發,淡淡地悲傷,深深地惆悵。當週圍一切喧譁逐漸遠去,方知,伴自己十年走過來的是文字,永不褪去的是書香。於是在嘈雜的世間覓得一方淨土,漫賞花開花落,春賞百花,夏聽蟬鳴,秋夜拜月,冬季踏雪行,學會了憑海臨風,對月吟詩。 邀來幾友狂歡,對吟着佳句宋詞,漫步於底蘊豐厚的吹臺,夕陽西下,海棠花怒放着,釋放着淡淡的幽香。我用筆書寫着人生的悲喜聚散,用筆描畫着往昔的愛戀,或真或假,皆是紅塵過往,一如孩童時的純真。我讓自己提籃去買菜,寫字慰心靈。

四十三歲,孩子又如我當年一般勤奮地打撈着未來,我做着一位賢妻良母孝女,讓家裏環繞着愛的味道,爲家人營造一個溫馨的港灣,讓父親在河邊靜靜地釣回往事,而我也靜坐在電腦邊打撈匆匆流去的年華。

懂得了人生得失,人生悲歡,人生簡潔,心境寧靜淡然,我讓自己在清遠的一處開出悠閒的花。看山、看水、看日出、賞風、賞月、聽雪落,做一個清幽雅緻的女人。

每一個前十年都想不到後十年我會變成什麼模樣,可知人生無常,沒有什麼規律,沒有什麼必然,或喜或悲,或聚或散,或愛或不愛,或在或不在,皆是時勢促成。

我無法預測我的下十年,我想無論如何,我的心境終是清遠的。待我霜花滿鬢,我依舊會坐在春暖花開的季節,坐在芸窗之內,漫步於城牆腳下,靜靜地回望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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