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醉了散文

誰說醉酒是男人的專利。今夜，我醉了。像當年的易安居士一樣，“東籬把酒黃昏後”，雖無盈袖的暗香，卻一樣的快意銷魂。海戀不善酒，因而少醉。卻不知醉了的感覺如此受用。怪不得太白花間對飲，起舞翩然。怪不得東坡月夜把酒，敢問青天。怪不得淵明採菊東籬，欲說還休。怪不得魏武對酒當歌，叩問連連……沒有陳年的美酒就沒有少年英才眼中的“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沒有陳年的美酒就沒有懸筆一絕，墨香不退的古韻蘭亭；沒有陳年的美酒，就沒有“青梅煮酒論英雄”“家家扶得醉人歸”的千古佳話。沒有陳年的美酒也沒有海戀今夜的懷古幽思。

我醉了，醉得徹底，醉得爽快。人生難得幾回醉，能似這般的瀟灑豪邁。和朋友小聚，舉杯暢飲，不爲觸景傷懷，更不爲紅塵俗事，只爲單純地尋個醉意，爲這個乍寒還暖的時節，爲這份舒適熨帖的心情。爲李易安的那句“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我常想，《醉花陰》這個詞牌爲何用得如此詩意、浪漫。比起《菩薩蠻》、《浪淘沙》、《西江月》……這些看似曠達卻顯得幽深生冷的命題，它要有情有義得多。每想到這個題目，就會聯想到《紅樓夢》裏的“史湘雲醉臥芍藥圃”——一個兩靨生霞，醉眼迷濛的少女慵臥在馨香四溢的芍藥叢中，周身覆着落紅的'錦被，青絲下枕着裹滿花瓣的鮫帕，連那柄舞風弄月的香扇也飄進滿地的清芳裏，自得其樂。無怪乎曹公要在這醉臥花海的瞬間擲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因爲這確是世間絕美的一景。不知是花醉了人還是酒醉了人？抑或是人醉了花，也醉了酒。

不過易安卻無緣得見這樣的美景。沒什麼遺憾的，因爲她自己就是一道風景。於薄霧氤氳的黃昏，把酒東籬，不採菊，只賞菊。那謙謙的菊仙也懂她的心事，將整院的菊香盈滿她的衣袖。她醉了，不知是因爲酒還是因爲花，抑或是因爲比酒和花更濃的相思。這樣煢煢孑立的身影，這樣幽婉詩意的孤獨怎能不成就絕唱千古的一道風景。

今夜我醉了。與菊花無關，與美酒無關，也與易安無關。因爲想醉，所以醉了。醉意裏邂逅了那麼多詩詞歌賦，拜會了那麼多雅士先賢，心神便有些翩然，樂而忘返。忽然渴望——世人皆醒我獨醉，尋一片心靈的樂土，永醉不歸。

今夜願誤入藕花深處，忘卻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