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湖簫聲優美散文
依稀記得那年的秋,一曲簫音驚醒了我漫無目的的漂流。此刻,我又在白雲湖畔沐着風,而心頭顫動的依然是那夜的清簫醉柳、朗月輕舟。
那時,暮色漸濃,遠處的山,對岸的林,彷彿被人不斷地塗抹着水墨,正緩緩沉入厚重的夜。稀疏的星,偎在白雲湖近旁,欲明還暗,欲語還休,一副羞答答的樣子。那邊船樓上的燈,早已經爭奇鬥豔地盛開了,拋下的細碎光影,貼着湖面遠遠地往這邊鋪過來,綴成一灘靈秀輕巧的光華。迎面的風很輕,像嫵媚的女子於談吐間送來的香軟口氣,眨眼功夫就貼着耳朵溜走了。一絲絲雲,終究沒能留住西落的日頭,只好掩着滿心的惆悵,空舞長袖。又一陣風來,似一聲溫柔的嗔怨,縷縷的悽清卻裹着些許的甜。閉了眼我也能感知,她們來自湖心,來自那波光粼粼的一片。
終於,我拋卻了一岸的喧囂,牽一束順滑的漣漪掛在舟尾,往湖心緩緩地去了。
我的舟輕輕的,像迎面而來的風,不緊不慢,恰到好處。清新的水草氣息,籠在我的四周,深深地一吸鼻子,她們就一路嬌喘着癱倒在我的肺裏。淺淺的笑爬上我嘴角時,我竟然再也趕不走她們了。
索性,我解脫小舟,也解脫自己。漂流吧,讓我像一片回不了家的楓葉,坦坦然然,自由自在,隨波逐流吧。
斜躺下來,枕着雙臂,微閉了眼,我便迷失在這漂流中了。片片的風,裹了淡淡的水草香,從鼻尖滑過;點點的星,含着雲天之外的孤寂與溫婉,向我望過來;淺淺的鳥鳴,傾吐着入眠前的情話夢語,遠了又近,近了又遠,絲絲入耳,聲聲醉心。於是,我徹底迷茫了。前進,還是後退;上升,抑或下墜;我弄不清了。不過,這些已經無關緊要了。
恍惚中,我驚醒了。
簫聲,是幽幽的簫聲。輕柔,涓細,似香爐中飄來的嫋嫋婷婷的煙,彷彿一片風就能將她們剪斷。我不知道,她們從哪裏飄來,或許就從那煙柳依依的岸,也或許在岸的那一邊。
我向岸的那一邊望去,卻望見了滿滿的一輪月——溫潤亮潔,似美人天生麗質的臉,用不着絲毫脂粉,只需淡掃娥眉。望着月,彷彿望着一扇窗。窗裏,有滾着鐵環奔跑的我,有嘴角掛着鼻涕和口水的童年夥伴;有翻滾着金色麥浪的田野,有夾雜着雞鳴犬吠的炊煙裊裊的村落;有呼嘯着陣陣松濤的坡,有翻飛着白鷺的清澈見底的`河;有顛着小腳呼喚我乳名的祖母,有對我嘿嘿笑着的光頭二伯
我知道,一切都去了,再也回不來了,我只能趴在窗外懷着虔誠的笑向裏面張望了,就像今晚這樣。
月光如流水般瀉下來,所到之處皆着上一層或深或淺的光,正如或深或淺的簫聲。於是,那邊的岸,岸上的柳,柳遮的樓以及我的舟,便在那飄飄渺渺的簫聲裏,一同沐着月,臨着風,彷彿融入一副絕妙的水墨畫。而我,便是畫中的人。
罷了,罷了,何必去探尋簫聲來自哪裏呢?或許,簫聲的主人正陶醉其中吧。但他不知道,此時沉醉着的還有:一湖,一月,一輕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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