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甸水豆果兒的散文

施甸縣，是哺育我成長的一方水土。在這個山青水秀的小盆地，有一種美味叫水豆果，它不僅僅是一味讓人百吃不厭的小醬菜，也是每一個施甸人腦門兒上隱形的標籤。當那抹鄉音，在他鄉被熟悉的人聽出來時，第一反應準驚呼着說到“哈哈哈，施甸水豆果兒……”；當幾十年後，各奔東西的同窗好友再相聚，都會不由自主的收起普通話，換成滿口的從不曾遺忘的水豆果兒腔。那種心情，除了有一份由衷的愜意還有一份驕傲。那份驕傲，就來自於施甸人家的飯桌上那碗香氣四溢、人見人愛的水豆果兒。

施甸水豆果兒，是施甸一種傳統的美味。它雖不是餐桌上的宴霸，卻也是必不可少的角兒。無需太多，就那麼小小的一碗，即便放在餐桌不太醒目的角落，也可捕捉到每一個人的味覺。那火紅的色澤，像冬天裏的一盆火，隔着衆多餐盤就能暖到一顆顆裝着鄉情的心；那沉浮不定的豆果兒，猶如一顆顆埋藏在紅土高原裏的玉珠，只需一眼，就能令人蠢蠢欲動，讓人垂涎三尺；那回味無窮的味道，簡直就是一根牽動遊子心靈的繩索，無論你走多遠，都不曾忘卻對着故鄉的方向頻頻回眸。

水豆果兒，是施甸人家醬菜壇裏一味非常經典的美味。但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出的，而是一味集中天時地利之優的最佳小吃。冬季裏做出來的水豆果兒最具香醇口感，因爲發酵豆子那獨特的味道時，時間不能太久也不能太短，氣溫不能太熱也不能太冷。施甸的冬意很淺，沒有太多的'雨量，也沒有太多的雪霜，但逢十冬臘月，勤勞的施甸人就會利用這適宜的氣溫煮好黃豆來發酵和晾曬。

我小的時候，我們家的水豆果兒是由爺爺來做。爺爺常常會挑一天晴朗的日子，藉着暖暖的陽光，帶上他珍貴的老花鏡，坐在院裏精心的篩選出最優質的黃豆，然後用很遠的山根兒下擔來的山泉水漂洗乾淨。爺爺每次都用足夠的山泉水和十多斤豆子一起熬煮，一年一次，每次都是滿滿的一大鐵鍋。熬煮期間，需要辛勤的攪拌，需要適度的火候，才能掌握好兩三個小時後煮出來的豆子爛呼而不焦糊。待鍋裏的水煮至看不到湯汁，竈堂裏就只需要一些底火溫和着。爺爺會在這時去拿出家裏特製的大竹簍，分別絮上一層層乾淨的稻草和麻袋。中間密實的鋪上平時清洗好的筍葉殼。

從鍋裏盛出熟透的豆子時，那膨脹到極點卻又不成泥狀的豆子會由原本的黃色變成褐色，遠遠的就能聞到其中的豆香。所以，每年的十冬臘月裏，村子的上空常常飄着濃厚的煮豆香。煮好的豆子，放在鋪好的竹簍最裏層，也就是筍葉殼的中間，然後一層層的再由裏向外包裹嚴實，放在朝陽的地方發酵。發酵中的豆子味道很獨特，隨着時間的推移，會有一股像似臭臭的味道飄出，其實那就是一種奇異的發酵香味，猶如榴蓮，獨特而誘人。三天三夜後，撥開層層包裹的豆果兒，放在一個個竹製的大簸箕上晾曬，發酵得好的豆果兒，顏色褐紅，而且會有許多銀色黏絲，鬆軟滑糯。把所有的豆果兒每天不斷的翻曬，十天半個月以後曬成乾乾脆脆的黒豆豆備用。

臘七臘八，通常是勤勞的施甸人泡製水豆果兒的好日子，傳說只有最冷的這兩天泡出來的豆果兒不容易走味。泡水豆果的佐料和罈子看似簡單卻最有講究。要選用當年上等的天然紅辣椒麪和當年採摘的麻椒，還有陳年老釀的米酒和鹽巴，再加上冰冰涼涼山泉水，按比例泡在專用的罈子裏蓋嚴實。盛放水豆果兒的罈子，一般都是專用，不沾油性，不串菜味。還需要經常擦拭保持整潔不招塵土。曬乾的水豆果兒，經過佐料和水的相融，幾天過後就會回軟濃稠。這時候，攪拌攪拌再泡幾天，美味的水豆果就可以以它最美的姿態上桌了。既可以單吃，也可搭配各種蔬菜烹製，無論是涼拌、煎炒還是蒸作，都是最佳搭檔。

拔一棵萵筍，迅速去皮洗淨切好，加一勺水豆果兒三兩分鐘就是一盤爽口的涼菜。摘幾個青紅鮮椒，兩顆芫荽，無需用刀，洗淨撅成斷兒，來一勺水豆果兒，拌幾筷子就是鮮香的下飯菜。我更喜歡嫩嫩的姜芽切成絨絨細絲，加幾根蒜薹切末，簡單摻拌，讓原本柔和的辣味更上一個臺階。野雞樅（一種野生蘑菇，可以生吃，香味極濃）或是白豆腐拌水豆果兒，那可是絕配。一盤菜擺出來，猶如羞答答的小姑娘臉蛋，白嫩裏透着紅……

吃膩歪了涼拌，我們可以掐些瓜秧尖，或者山蕨菜，開水斷生撈出，加適量水豆果兒下鍋翻炒幾下上盤，紅綠相間，連那裊裊上升的熱氣都有濃濃的香味。偶爾一個人的時候，盛一碗米飯、來一勺水豆果兒、就着幾縷陽光的愜意也可以吃得超極爽，或者去雞窩裏摸一個蛋蛋，點火、下鍋翻炒，分分鐘後就是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炒飯。有時，爲了省時省力省燃料。我們也可以搭上一些蔬菜或者新鮮肉片，在蒸米飯的時候一同起火，一鍋香噴噴的飯菜同出。

其實，隨便拿一樣蔬菜，基本都可以和水豆果兒搭配出讓你味覺頓感新穎的菜餚。河邊、地頭的野菜都可以讓你視覺一新，什麼馬齒見、野芹菜、野香菜，車前草、蒲公英，苦麻菜等等……就連樹上的水果也會讓一羣孩子們就着水豆果兒吃得美滋滋的，什麼青枇杷啦、青李子、青葡萄、酸木瓜都可以蘸點豆果兒吃出施甸孩子童年裏難忘的味道。

施甸水豆果兒，味如其人，樸實隨和、濃香醇厚、老少皆宜，無論在哪兒，都不失一味本份。既有別具一格的內涵，也有熱情奔放的外表，是一種深得衆人嘉許的傳統文化。吃施甸水豆果兒，說施甸水豆果兒腔，用小品裏的一句話說“我光榮，我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