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遐思散文

立冬之後，人們的衣裝越來越厚重了，美麗的大自然卻減負不少，頓顯清瘦起來。漫步在城鄉的林蔭道上，各色樹葉隨風飄下，豎起耳朵，隨處都能聽到葉子在空中相互摩擦的那般難捨難分的聲響。原本並不想脫離母體的樹葉們當然知道，一旦自己落到了地上，它們只能被當作垃圾，最終成爲“填埋場”裏的貨物。

天氣越來越冷，人們並未因爲寒冷而變得慵懶。公交車上仍舊是那麼擁擠，晨練的廣場上又添了一些活躍新面孔。我疾步趕往辦事地點，老遠看見幾位少女在地上歡快地撿拾着什麼，走近細瞧黃色的銀杏葉、紅色的楓葉、褐色的李樹葉，被她們一片片小心翼翼地裝進信封，高興的勁頭，絲毫不亞於得到了一件件寶物。她們是要將那一片片樹葉製作成一個個精美的書籤，好讓各自的課本也夾帶一些大自然的氣息，日後多留下些美好的記憶。

長長的林蔭道上，鋪滿了厚厚的銀杏葉，在落木蕭蕭的時節，搶盡了人們的眼球，幾位愛美的大姑娘、小夥子擺出各種姿勢，競相在手機裏留影，然後彼此交流着，欣賞着，爽朗的笑聲給自然界增添了幾分暖意。一隊跳廣場舞的姐妹，用幾條絲巾做道具，在遍地的“黃金”中舞出了個性張揚的自己，然後讓同伴們把這美好的瞬間攝入手機。兩位耄耋老人在兒女的陪伴下走過，紅色的圍巾，滿頭的銀髮，配以金黃色的落葉與在前方撒歡的孫兒，剎那間成爲近旁的一道誘人的風景。

落葉本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突然想起這句話來，驀然回首，倒覺得這落葉又有了新的生命。落葉時節，映入人們眼簾的多爲蕭條冷落的場景，葉子的生命實在是再也平凡不過了。它們依附母體時充滿了生機活力，或是讓人們遮陰納涼，或是在光合作用下不斷給果實、花朵、樹幹輸送着營養，然而待摘了果實，過了花季，這些葉們往往很容易就被人們遺忘。爲讓樹幹吸吮養分，爲讓大地吸收陽光，爲了不給母體增加負擔，樹葉們紛紛選擇了“別離”，其實“別離” 又何嘗不是一種新的開始？

俯首撿拾幾片樹葉，細看其葉莖，不由地激起我的無限遐想。大自然中的喬木也好、灌木也罷，每每到了秋冬時節，都要落下葉子，有的樹木甚至“頹敗”到樹冠上看不到一片樹葉，不免有些淒涼。然而恐怕沒人能否認葉子們的奉獻精神。也不得不承認落葉是植物減少蒸騰，渡過寒冷或乾旱季節的一種適應，是植物長期進化中的一種本能。再美的花樹、再好的果樹、再婀娜多姿的裝飾樹，恐也沒有不落葉的吧？落葉固然是一種消亡，同時也註定是另一種新生。樹木落葉並非是頹敗，而是爲來年更加蓬勃的待發蓄勢。

最美不過夕陽紅，溫馨又從容。落葉孕育着春夏，也帶來新的希望。如同人的晚年，雖已過了人生的春夏秋季，蹣跚的步履、佝僂的身體、多伴隨健忘與疾病而生，但是他們還是那樣頑強地爲兒孫們遮風擋雨，把自己畢生的經驗教訓傳於後人，使後生們少受工作、生活、爲人處世的羈絆，老者們的人生詞典裏寫滿了“奉獻”。猶如落葉，不會藉助母體，炫耀自己的“高大”，而是默默無聞地隱退，心悅誠服地讓新生力量來取代自己曾經的“榮光”。

這個冬天，比往年要冷的早些，家中的暖氣也比往年早了十餘天送上，室外寒氣逼人，室內暖意融融，沏一杯香茶，品一些水果，與朋友聊起下鄉、當兵、工作的往事，自然感慨良多。有多少人已經到馬克思那裏報道去了，這些人的故事，不因他們的“走遠”而淡出人們的腦際，是的，人們不該忘記。晾臺上那株三角梅開得正旺，引發了朋友好奇。對那株三角梅的枝繁葉茂花紅，我故意顯出有幾分神祕。朋友抓起花盆中一撮沃土，釋懷地說：“嗷，原來是‘腐殖土’呀”！朋友的孫兒好奇地問 “什麼是腐殖土”呀？“就是山中樹葉雜草堆積一起腐爛發酵形成的肥土呀”。說這番話時，我略顯有些許得意。

大抵喜歡冬天的人並不多，皆因冬天會束縛人們的手腳。冬日裏動植物們都在冬眠，毫無生機可言。然而，“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還是讓落葉告訴您吧，因爲它們最能感知“大地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