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難忘那一泓清水
下鄉在天目山麓的一個小山村,那裏青山環抱,一條清溪從村邊緩緩流過。
除寒冷的冬天外,其他的季節每天干完農活,肯定會到村邊的大坑(東苕溪)裏游泳。說是游泳,更多的是讓一泓清涼的溪水洗去身上的暑氣和污垢,順便洗洗自己的衣服。
最佳的地方是在呂家塢的橋邊,哪裏有一個深潭,水寬二、三十米,最深處有2米多,水底沒有淤泥,站在橋上可以看到水裏棱棱角角、大小不等的石頭。用清澈見底來形容是一點都不過分。
知青游泳大多是游泳池裏學出來的,自由泳、蛙泳雖然不是很標準,還是有模有樣的。
農村青年除少數外,大多是狗刨,兩隻腳一起撲通撲通的啪打水面,兩隻手在身前一收一放,和小狗游水差不多。不過他們的體力好,遊得也不算慢。
那片水是年輕人的樂園。大家在水中赤身相對,彼此的距離拉近了。全是曬得漆黑的面板,身上除原來背心的地方稍稍白些外,只有張嘴時牙齒是白的。
青年在一起,總是不會寂寞的。幾個人會比一下游泳的速度。從這邊的岸邊出發,到對岸折返回到原地,看誰先到。不過也有投機取巧的,趁大家不注意沒有到岸就回頭的,不過好像也沒有什麼人計較過。
從岸上揀一塊石頭,做好記號丟到水裏,看誰下去先摸上來。比的就是真功夫了。能找得快是運氣,一口氣憋得長是本事。
有時候還真有人從石頭縫裏抓到了魚,他會好好的`在大家中炫耀一番。
不過在水中,贏了沒有獎品,輸了沒有遺憾。不管勝負大家都是開心一笑......
現在的知青文學中常常會有年輕人在河邊的浪漫,還有什麼偷窺到女神出浴的仙姿。可是我們村的青年是享受不到這種美好的邂逅。原因是村裏的女子是從來都不會到那溪裏去洗澡。
橋的上游200米有一道堰壩橫臥,把溪水分出幾米的落差。除雨水綿綿或大雨滂沱以外,堰壩的水只是從中間的缺口翻壩而下,1米多寬的水面順着斜斜的壩面上的石頭一瀉如注。有時候我們也會去哪裏,躺在堰壩的斜坡上,頭枕在突起的石上,全身半浸在激流的水中。睜眼看着藍天白雲,享受水衝擊的滋味,此時忘記了所有的煩惱,簡直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到了一年一度的雙搶,就沒有那麼輕鬆了。那時的天黑的特別晚,晚上8點多天邊還會有一抹餘輝。不到伸手不見五指是不會收工的。如果是打稻,還要挑回沉沉的谷擔。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到家,匆匆燒飯做菜,然後三口二下送進嘴裏,才能去水裏,享受水的清涼,讓水洗洗渾身痠痛的身體。
那時夜裏10點、11點還在水裏洗澡是常事。不過這時候的我已經是累得精疲力盡,早已沒有在水中去戲耍的興致,只是洗澡洗衣而已。
一天晚上已經10點多了,我們幾個青年在橋下的水中洗澡。那天的月亮被烏雲擋住,整個天空和地面都是漆黑一團。
在水中時有時無的撲通撲通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分外清晰。不知道的人會以爲是什麼東西在作怪。
湊巧的是那天藻溪中學的一位女老師深夜回家,家在呂家的她過橋是必須的。聽到那時隱時現的聲音,她停在橋頭不敢上橋。用手電筒在水中搜尋。
但是那麼大的一片水面,小小的電筒光一下子哪裏能找到目標。我們見到她害怕的模樣,幾個人更是不約而同的發出一些動靜......
她用顫抖的聲音在橋頭問:“什麼人,什麼人?”幾次的問沒有迴音。她的聲音裏已經有了哭腔。我懷疑再過一會兒,她可能就要轉身逃走了。
終於我們中有人答應她了,她纔算安下心來。驚魂未定的她把我們狠狠的罵了一頓,匆匆過橋離去。
只是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做了惡夢沒有。
前幾年回村去,村裏的房子都變漂亮了,生活輕鬆了,不管吃住都今非昔比。
但是那橋、那水早已變了模樣,水是黃黃、黑黑的。太陽照射下,散發出一股臭味。
青山依然在,綠水不再流。
也許只就是發展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我在那裏再也找不到那一泓清水,那一泓給我帶來清涼,帶來適意的清水。
要再見,只能在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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