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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杏兒岔散文

散文1.78W

正是一個麥黃時節,也臨近端午節,我和幾個文友乘汽車從華亭出發,途徑平涼,靜寧、繞道上了華家嶺。原本可以沿着寬闊的西蘭路前行,但爲了看看曾近讓人糾結的華家嶺,便商議走華家嶺至會寧,也算是故地重遊。

走進杏兒岔散文

汽車在曲裏拐彎的山路上爬行,被眼前的一幕幕景色感染。二十幾年沒有路過此地,過去黃天厚土的景色沒有了,換之而來的是一幅碧草青青,綠色匍匐的景色,光禿禿的山巒竟然披上了綠茸茸的衣裳,令人感慨萬千。在路上行走不到一個小時,下山後,眼前便是“紅色聖地”——會寧。此時,文翰已經等候多時,見面後讓我詫異,以文翰的書道而言,原以爲是個老成的中年人,但出現在我面前的竟然那樣年輕。文翰不善言辭,樸素的衣着似乎有點寒摻。互相認識後,在大家的要求下,文翰便帶大家走進他的故鄉——杏兒岔。

杏兒岔,杏兒岔,杏兒岔這個地方難道杏樹很多嗎?我們可以讀讀文翰的《杏花》詩:

漂亮的春姑娘踩着大山的肩膀/從河南里悄悄地笑到河北里的溝裏/爬上河岸的杏樹上親切地呼喚着/杏花,杏花//陰雲的眼睛盯着綠葉遮住杏花的臉/杏花的衣裳像山妹妹一般惹人喜愛/被風催着生命沾在踏深的腳印裏/滿枝頭新結的杏子感恩摔傷的杏花//村裏的杏花/墜身在千尺的崖面上/鼻血流紅了熱熱的黃土/連頭頂的野菊花都不敢瞥一眼/只聽到腳丫下嘩嘩的水聲//山間紅紅的日頭曬熟了樹上的杏子/掉在地上摔破了痠軟的杏皮/露出了一個硬苦硬苦的杏核/每天硬苦的那些農民們走過這裏時/崖下柔苦的河水中一朵杏花漂在河北里//

杏兒岔是會寧縣城附近的小山村,乘車穿越西蘭公路,不到十幾分鐘的時間就到了通往他家崎嶇的山路上,汽車捲起了層層黃土塵霧,眼前瀰漫着黃色的景象。沿着這條盤山小路,擰來拐去艱難地行馳在溝溝坎坎、彎彎曲曲、滿是牛蹄子窩窩的山路上,顛簸得我心裏翻江倒海,昏昏沉沉。

身處會寧大山的腹地,才真正體會到了會寧的乾旱、悶熱。日頭就像一個噴發出烈焰的火盆,曬得焦灼的土地張開乾裂的大嘴向天張望,曬的那些麥子無精打采。也許是條件的反射,我的喉嚨彷彿被堵塞了一般,被熱浪窒息得難以呼吸。突然前方不遠處的溝壑裏,出現了綠瑩瑩的一潭湖泊,晶瑩剔透,清澈見底,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塊綠寶石在鑲嵌在黃土溝壑中,給了我一絲清涼之感。我怎麼也想不到,在這沒有一點秀色的大山溝裏,怎能滋生出這樣一眼美麗的“綠湖”。經文翰介紹,雖然水很清澈,但它不能飲用,因爲它是杏兒岔的河裏常年流動的苦水匯積而成的……這裏的人可真苦哇!連老天賜予的湖水都充滿着苦味,但那湖面卻卻帶給人無限的生機。

行在這條山路上,不知不覺地又多了一些感慨。很難想象是什麼力量,讓文翰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跋涉,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了大山,走出了會寧,甚至走進了繁華的北京。他告訴我們,在求學的日子裏,十幾年來,都是從那條山路上跌倒了再爬起來,嘴嚼着苦澀,慢慢讓他強大。那高山,黃土,麥田,水窖,毛驢,杏樹……多麼神奇啊!也許這一切,使得他對故土有着不同與衆地生命體驗,化成了他筆下一串串詩行,每一個文字都是發自他內心深處的呼喚,是對命運不屈的一聲聲吶喊。

我畢竟是初溫文翰的故鄉,還是讓我們透過文翰的《水調歌頭?望故鄉》這首詞,瞭解下他筆下的故鄉吧!

月照塞西路,雪滿隴中巔。誰知父母心頭,好似苦茶煎。去日風拂衣袖,今又額頭雕皺,跪窪汗流顏。鞭舞趕雲夢,驚雨到人寰。

點綠瓦,洗小院,潤農田。飛花不語,環草深處覓安眠。仰望高原奇陌,浩氣歸藏萬壑,此境最流連。回首羣山擠,背靠背擎天。這幾首詩詞,一下把文翰的故鄉描寫的淋漓盡致,真是妙筆生花呀。

走進這個山村,雞鳴羊咩,狗汪汪的叫聲,給這個寧靜的小村莊增添了幾分別樣的喧囂。不禁我就想起了陶淵明筆下“……犬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這樣恬淡的生活,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生活。

然而,在文翰的筆下,我用眼睛搜尋着一個個素材,就像一本“鄉村百科”似的,有鄉村的山路、鄉村的水窖、鄉村的石磨、鄉村的麥場、鄉村的孩子,鄉村的老人,鄉村的油燈等這些很普通很普通的詞彙,伴隨着他走過了苦澀的年華,也是他人生中別人難以解開的密碼,而又無法忘卻的經歷,便有了《山來影》這本用淚寫成的詩集。這種近似艱苦的生活磨礪,練就了他堅定的信念和寬容的胸次,給了他面對一切艱難困苦的勇氣,這段酸楚的歷程,也是他人生最寶貴的一筆財富。

無愧於首師大文學院的教授何學森先生(歐陽中石的博士生),給他作的序言裏借用了古人的兩句話作爲讚辭:“雲染筆頭成五色,山來胸次堆空翠。”由此可見,文翰的老師特別看重他的人格和文化,我想,要麼何教授不會輕易對其溢美的,的確是他的毅力,他的精神以及他筆下的高天厚土讓何教授深深地感動了。怪不得走出杏兒岔的甘肅省作協副主席牛慶國先生給他的文集《環草幽巖》作的序。

我們的到來,讓善良憨厚的二位老人高興得忙前忙後,端茶倒水。聽說是水窖裏的水,從來沒喝過窖水的我,要來一杯細細品嚐。那清涼涼的窖水還真甜絲絲的,喝下頓覺全身涼了個爽快。細細打量這個家,那普通的小院,簡單的土坯房、簡陋的傢俱展現在我的眼前,清貧但乾淨利落,不難看出父母的勤勞。懸掛在正牆面的中堂書法筆鋒嚴謹,蒼勁有力。很難想象,在會寧這個大山深處,農家屋舍,有如此高雅的文化底蘊,不僅讓我肅然起敬。在右面牆上掛着一張他簽名贈書的大型照片。文翰介紹這是他的詩集《山來影》出版後,除給朋友們贈了一部分外,其餘全部無償捐給了一箇中學。他的作品集被首都圖書館、清華大學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中國現代文學館等圖書館收藏,看着牆上懸掛着的照片,被文翰的樸實、淡定、堅韌、拼搏的精神感動,內心有種說不出的言語,爲能從這個貧寒的.家庭裏走出一個學子而震撼,真是“寒門出才子”啊!

父親說起自己的兒子,那佈滿皺褶的臉上露出了自豪的微笑。從他父親口中得知,文翰從小愛讀書,也很勤奮,他博學多才,勤讀文、史、哲,醉心書、畫、印,學習甲骨文,涉趣風水等中國文化,興趣來了還能吼一段秦腔來,別有一番蒼涼悲壯的風味。。

他有多篇關於文學、書法、古文字等方面的學術性論文散見於國內中文核心期刊上。他還在不斷地追求知識的高層次,深領域,在知識的海洋裏探索,讓我從心底暗暗佩服這位文質彬彬、品德高尚的80後,必將是文化領域的後起之秀。

他自己常常謙虛地說:“我太‘嫩’了,中國的文化太‘深’了,人在知識面前,渺小得簡直就如一粒微塵,只有這千千萬萬個微塵,才能造就一切。”

“一〇齋”是文翰的書屋名,“一〇”二字具體如何解釋我卻無從說起,但是從他下面的詩歌《一〇》中,能看到他對筆墨的寧靜淡泊的寄託,與行雲流水的追求以及“空嵐抱石”的清高。

空嵐抱石水心平,一筆通〇氣脈清。

澹墨留天明月照,真言補壁白雲行。

嗨!據我瞭解,竟然文翰的專業是“中國書法與古文字”,若陌生的人,看了他的文章還以爲他是漢語言文學專業或其他專業呢。這幾年過來,他忙於讀書寫作,很少給人題寫毛筆字了,也不參加國內的大小展覽了,把主要的經歷集中在書法理論研究上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贈我一幅書法,寫的是“得心廬”三個字,至今我還好好地收藏着呢,觀賞他的書法已消掉了火氣,有種渾一起,清空簡澹的藝術風神,從中可以領悟書法是表現心境的藝術,不是寫字,而是寫“自”。從而,能看出他對姊妹藝術的修養之高,柔化了釋、道、禪的一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

他在《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一文中寫到:“書法是黑白分明的藝術,就像做人一樣,也要分清黑白。這是我對書法愛的原因之一。”獨顯他對書法藝術“目擊道存”的最高境界的頓悟與深思。

杏兒岔這個村子,雖說地勢偏僻,經濟落後了點,但也考出了好多“狀元”,走向了全國各地,在這個山高路陡的“文化村”裏,還走出了一位影響全球的大詩人牛慶國,竟然讓很多人知道了“杏兒岔”

時光過得真快啊!

當我們看着、聽着文翰的父親講杏兒岔這個村子的故事時,天色已不早,我們該到言別的時候了,在他家的大門口,他的母親走過來帶着笑容握住我的手說:“下次你們來我的家裏時,不知那個時候,我還活着沒有啊……”一手用衣袖揩着眼睛流出的淚花,一手緊緊地握着我的手,那種熱熱的感情從我的手心傳入了我的心裏,感到這裏人的淳樸與真誠哦,心頭便多了一些對人生和生命的深深思考。

剛走進“杏兒岔”這個村子,難忘的回首間,又該道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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