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真正的冬天散文

河北滄州，地處北緯38度，有着極分明的四季，如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般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春來溫和旖旎，夏到蓬勃熱烈，秋自涼爽斑斕，而冬的肅靜清寒則最爲生動逼真，給人印象也最爲深刻鮮明。卻不知哪年開始，這輪廓分明的四季變得象戲臺上跑龍套的大花臉們，有些混亂模糊了。尤其這冬，已不象記憶中的冬天。

那麼，以前的冬天是怎樣的呢？

一、冬景

記憶中，立冬之後的某天，收音機裏傳來某個廣播員不帶任何感情的天氣預報：一股西伯利亞強冷空氣越過蒙古高原正在南下，明天將到達河北東部，希望大家做好防冬保暖工作。第二天，冷空氣真的來了,立即冷風刺骨，寒氣逼人。如此三番五次，溫度迅速降至最低。人們紛紛穿起厚厚的冬衣，戴起厚厚的帽子圍巾，看起來個個臃腫不堪，走路也沒有往日的利索。大河小塘凡是有水的地方都結起厚厚的冰，冰面結實得可肆意行走和玩耍，冰爬犁，冰滑子，冰陀螺，立即成了大人孩子們最受歡迎的冰上游戲。屋裏的水缸結冰了，每天早晨牀之後，主婦們要先拿傢什把冰砸開才能舀水做飯。如此日日相繼，水缸壁上會留下層層疊疊的冰茬，象頁岩的斷層一樣好看。趁大人不注意，調皮的孩子會從缸裏撈出玻璃般的冰片子，把玩一番，然後放到嘴裏嚼得嘎嘣脆響。放眼四周，樹上，瓦楞上，柴垛上，掛滿了一串串潔白晶瑩的霜掛，好似冰雕玉琢的水晶小燈籠。陽光照在這些水晶小燈籠上，閃閃爍爍，煞是好看。總會有幾個調皮的孩子，趁夥伴不注意，突然朝掛滿霜花的樹幹“嗵嗵”踹上兩腳，霜粒嘩嘩落入人家衣領，“激靈”打個冷顫，“哇呀”一聲，緊追踹樹的壞小子而去，留一路的笑聲在林間迴盪。玻璃上的冰花是寒冬裏最奇幻的風景，像城樓，象花草，象高山，象小河，象狗兒貓兒，天真的孩子用小嘴巴在“草原”上“印”一個太陽，用小手劃幾道溝溝，一窗的冰花就是孩子心中的童話王國，引發過內心理無窮的想象和樂趣。這些冰霜是嚴寒給冬天的禮物，無論大人孩子都快樂地享受着，並在這過程中順應和尊重着自然。

可近些年來，冬天變暖了，人們厚實的冬裝被輕暖的羽絨衫代替，帽子圍巾也可以省略。河裏的冰薄了，薄得不敢踩上去，更別說溜冰了。樹上的霜少了，難得再現樹掛稀里嘩啦落滿脖領的童趣了。屋裏的水缸也不再結冰。雖說玻璃上的冰花偶爾還會出現，卻也稀裏糊塗地不成樣子。

人們聚在一起時滿臉驚訝：這不冷的冬天，咋感覺就不象往年的冬天了呢？

二、冬雪

記憶中的'冬天雪很多。那時的地面和空氣都很潮溼，雪，說下就下。下雪的前夜，天空陰沉，異常寒冷，人們躺在被窩裏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富有經驗的老人說：“恐怕要下雪呢。”話音未落，一擡頭，窗外的雪真的紛紛揚揚起來。幸虧提前把掃雪的傢什拿進屋，明早可能大雪封門呢，雪大得讓你推不開門的事也是常有的。那就先把門開啟一條縫，鐵鍬從門縫伸出去鏟開一空當，再一點點擴大開來，打通一條通向大門的路。再打通大門通往村外的路，然後把屋頂、院子、衚衕裏的雪一點點堆積清掃運到房後空地上。各家各戶的大人都掃雪了，吆喝着，說笑着，相互幫忙分工協作着，你搶我趕大汗小汗流着。小孩子高興得要玩瘋了，堆雪人，挖地道，打雪仗，一不小心陷進雪堆裏，雪沫子灌進褲管，先是溼漉漉然後硬棒棒最後是冷兮兮，凍得鼻涕拉瞎回家免不了大人一頓臭罵，脫下棉褲坐在炕頭等着炕幹。不安分的狗貓雞鴨們，哪裏見過這樣的大場面？紛紛出來賣弄，在門口的雪地上印出一朵朵梅花，一枝枝竹葉，一把把小扇。這樣的水墨丹青，也只有冬天的鄉里才能看到。大半天的工夫，雪清理得差不多了，忽然一陣北風，原本未晴的天空，慢慢烏雲聚攏，說話間，這雪又飄了下來。雪，這一冬天的尤物，曾經那麼好客，說來就來了，說不走就不走了。

而近些年，氣候漸漸乾旱，冬季尤甚，雪明顯少了許多。鄉人們眼巴巴地盼着，千呼萬喚不見雪來。即使來了，也是輕描淡寫地不成氣候。鄉人們快樂盛大的“弄雪”場面也是難得一見了，雪給予的那種盪滌心靈的情懷，那種身心融入自然的美妙，那種開啓心智的點化，漸漸成了一種奢侈的享受。

人們紛紛驚歎：這無雪的冬天，咋感覺就不象往年的冬天了呢？

三、冬天的天空

記憶中，冬天的天空很乾淨。無雪亦無雲的日子，天空極高、極藍、極透亮。透亮的天空下，白的雲，紅的日頭，濃濃淺淺的原野，青的屋頂，灰的炊煙，黝黑的枝幹，褐色的鳥兒，都是那麼生動，那麼逼真。最任性的要數屋頂上的炊煙，風來，婀娜起舞；風去，筆直升騰；這一幅自然的畫面呦，曾經清新干淨得讓人心醉。可是，近些年來，城裏的天空多了一種叫霾的東西，甚至鄉下的天空也傳染到城市蔓延過來的霧霾。天空再難象以前清藍和透亮，失去了澄澈的天空，那些雲兒鳥兒煙兒看上去蔫頭耷腦，暗淡倦怠，再難成什麼景緻了。

城市和鄉村的人們擔心地說：這烏突突灰濛濛天空籠罩下的冬天，咋感覺就不象往年的冬天了呢？

是的，今日的冬天早就不象往年的冬天了。這些年來，因工業快速發展而產生的溫室效應，使冬天變得“大雪小雪不見雪，大寒小寒不見寒了。”更痛心的是經濟發展對環境的破壞，工業的不斷膨脹，佈局的不合理，工業“三廢”的任意排放，把大氣污染了，水源污染了，土壤也污染了。污染最嚴重的要數我的家鄉！京津冀地區因西北兩方山巒環繞，大城市聚集、人口密集，乾燥的空氣很難產生強對流，水平風也小，這使大量工業污染物無法排散，日積月累，我的家鄉便成爲了霧霾重災區。霧霾的籠罩，不僅讓山河暗淡、藍天失色，還有許多更嚴重的社會後果，諸如出行中因視野受阻而發生車禍，因吸入大量污染氣體而導致疾病高發等等。治理大氣污染，改善生態環境，成了家鄉人民的頭等大事，真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緩了。

欣喜的是，黨和政府已對此採取了諸多減產、降污的有力舉措，並初有成效。然而，人們希望政府的力度再大些，政策更持久些，爭取早日根治霧霾，實現環境良性循環。

我們滿懷希望地期待着，期待曾經的山清水秀，期待着曾經明媚的四季，期待着那“冷得叫爽，白得叫好，乾淨得叫絕”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