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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似水,母愛悠長散文

散文2.68W

夜幕降臨,華燈次第亮起,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街道恢復了平靜。我依窗而望,皎潔的月亮掛在柳樹梢上,冷冷地看着塵世的變遷。每當夜深人靜時,我都會想起遠在他鄉年過古稀的母親。

流年似水,母愛悠長散文

家母今年七十五歲,滿頭華髮,滄桑的歲月在她的臉上勾勒出了一道道的溝壑,母親的身體還算硬朗,只是有些傴僂,勤勞了一輩子的母親總是閒不住,經常幫嫂子做些家務還不算,還能幫前院大孫子媳婦割草餵鵝。

母親的一生充滿了苦辣酸甜。

姥姥一共生了七個孩子,母親是老大,十二歲就跟隨姥爺下地幹活,回家還要哄孩子,再長大些白天干地裏的活晚上點着豆油燈還要幫着姥姥給弟弟妹妹們做鞋做棉衣。十九歲時嫁給了在生產隊當會計的父親,母親一共生了我們姐弟五個,我排行老幺。每天母親都要到生產隊幹活掙工分,因爲家裏人口多(還有年紀大的爺爺奶奶),幾乎每年都漲肚(漲肚:就是虧欠的意思。)於是母親就起早貪黑地出去割灰菜;莧菜;蒼耳回來剁碎用大鍋烀熟了喂頭豬,還養了幾隻兔子,小雞,在母親的精打細算下我家的日子一天天地好轉。可就在我九歲的時候,厄運突然降臨在我們家。爸爸經過醫院大夫檢查得了胃癌,這個消息對於我們這個貧困的家來說如同晴天霹靂。七十年代初期,經濟條件都很睏乏,於是母親東拼西湊把得病的父親送進了哈爾濱醫大二院做了切胃手術,手術後的父親不但不能幹活還需要營養。這可苦了母親,她總是想法設法給父親弄點好吃的,而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父親吃,每當這時父親就會給我一點,但是我扭頭就跑了,從不和父親爭嘴吃。又過了一年多,爺爺奶奶又相繼去世,本來就一屁股的外債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在親戚們的幫助下安葬了爺爺奶奶。記得那個時候我們每天中午放學回來不是直奔屋裏而是直奔菜園子,因爲屋裏沒有飯菜等着我們只能進菜園子裏摘個茄子啃,然後就去上學了,沒有人會抱怨一聲。那個時候日子雖然很清苦,但是一家人在一起還是很高興,現在想起來心裏仍然充滿了甜蜜。

又熬過了三年,拉的饑荒(饑荒:外債)還沒等還完,父親的病又加重了,母親再次把父親送到哈爾濱醫大二院做了切胃手術,父親的'胃已經被切掉了三分之二,每天只能靠多次喝米粥維持生命,就這樣父親又活了半年多,最終因爲病情再次惡化,父親在1983年的初冬離開了我們。母親沒有被父親的離去而打倒,支撐着她的是我們姐弟幾個眼汪汪地看着她的眼神,母親知道我們需要她,她是孩子們的依靠,所以她不能倒下,那一年母親才42歲。送走了父親,母親肩上的壓力並沒有減少,父親兩次手術費用以及安葬爺爺奶奶的費用已經讓我們這家負債累累了,於是二姐和大哥很快就輟學到生產隊掙半拉子(半拉子:就是一半)工分,幫助母親維持我們這個殘缺的家。

再後來實行了(包產到戶責任制),我家分了九畝地和一匹“喜鵲花”母馬。這回母親看到了希望,她幹活更勤勞了。我們那裏產花生,母親每年都會種很多花生,那時沒有機器收割,只能靠人的雙手拔花生。若是趕上秋旱,花生秧死的早葉子都脫落了就更難拔,一到中午幹吧的花生秧就扎手,每拔一棵花生秧就如同被無數根針刺了手心一樣。白天拔回來的花生秧晚上母親還要帶着我們貪黑點燈摔出來,然後再用扁擔土籃子拽到屋頂上晾曬,母親給我的任務是每天中午晚上放學回來爬到屋頂上翻曬花生。記得有一天晚上,十八歲的二姐累的躺在炕上哭,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倔強的二姐又和母親一起去地裏拔花生。幾十年過去了,這件事卻一直深刻在我的腦海裏。

也許是窮人家的孩子就格外懂事吧,那個時候的二哥才十六歲,按理說十六歲的孩子還在貪玩,可那時的二哥冬天每天吃完晚飯後,就要用自己製作的小鍘刀鍘乾巴穀草餵馬,每天他都是左手拿穀草右手把刀一下一下地一邊鍘一邊喂,一直到八九點鐘,馬吃飽了他才肯睡覺,而母親則一邊做着針線活也邊陪着二哥嘮嗑,她是擔心二哥困了切到手,而倔強的二哥又不肯讓母親搭把手。

苦日子總算在母親的帶領下熬過去了,可緊跟着大哥又到了成家的年齡,母親拿出了僅有的一點積蓄又向我大姑借了一點錢娶回了大嫂,次年母親就抱上了大孫子。剛把借大姑的錢還完二哥又要娶妻了,這次母親沒有了積蓄,可是爲了兒子母親又豁出臉出去向人借,總算把二嫂娶回了家,次年又給母親生了一個孫子,雖然還有外債,可母親還是很高興,因爲她看到了我們家人丁興旺,這讓母親覺得很自豪。

俗話說:“樹大要分枝”。兩個姐姐都已經出嫁了,兩個哥哥也分家另過自己紅火的小日子去了,只剩母親和我,那時我已經十六歲了還在讀書,母親每年自己種點地再養三匹馬,我們娘倆的日子還算過的下去,記得有一天晚上母親去餵馬,突然被那匹反羣(反羣:發情)的老馬咬了一口,母親回到屋裏掀開衣服讓我看看咬啥樣?我當時眼淚就下來了,只見母親的右上臂和肋巴處一大片淤青還有一道道馬齒劃過的血痕......我嚇的大聲問母親怎麼辦?母親笑着說:“傻孩子,沒事,過幾天就好了。”母親沒有吃一片藥,一直過了很多天淤青才散去,而在這期間母親並沒有因此耽誤幹活。

轉眼我學業結束回鄉下小學任教,母親沒有了經濟負擔也就不在那麼辛苦地養馬種地了,她把馬和地平均分給了兩個哥哥,每年哥哥們都會給她點錢。就這樣我和母親相依相靠過了三年平靜的日子,每天母親目送我去上班,傍晚在大門口迎我回來,我們娘倆一起說說笑笑地進屋,當我放下揹包時母親已經端出了早已準備做好的飯菜上桌,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幸福。

俗話說“女大不中留”。轉眼我到了出嫁的年齡,上我家提親的人不少,但是母親從沒和我提起過,可能是她覺得他們都配不上她的寶貝女兒吧。後來我姑姑給我介紹了一個人,母親仍不同意,可我卻違抗了母親善意的阻攔,執意嫁給了現在的丈夫。結婚後的我因爲上班又在孃家住了一年多,有了孩子後母親給我帶着,讓我沒有了後顧之憂可以安心地工作。

二零零五年的端午節過後,我跟隨丈夫攜帶孩子一起來到吉林市謀生。因爲生意忙再加上我暈車嚴重,所以一年只能回去看望母親一次。在電話裏母親對我說:“光聽你說話也看不見個人。”我知道母親說這話是想我了,頓時我的喉嚨像是被一個東西堵住了一樣,眼睛酸酸的,幾滴液體劃過了鼻翼......

二零一零年七月二十八日凌晨,一場洪水襲擊了我居住的地方,家裏損失嚴重。母親在電視新聞中聽到消息後千里迢迢坐了一小天的車來看我,那一天母親也暈車了,看到我們都無恙她才放心。從那以後再和母親通話母親則對我說:“以後要是沒啥事你就別回來了,多打幾次電話就行了。”我知道母親是心疼我,怕我遭罪,因爲每次乘車到家我都會連暈帶吐起不來炕,要幾天才能恢復好。

母親是個剛強的人,自從爸爸去世到現在已經三十多年了,母親一直是孤身一人,她爲我們這幾個兒女操了一輩子的心。幾年前二哥在母親寬敞的院子裏翻蓋了四間紅瓦房,母親就開始和二哥二嫂一起生活了,如今母親是四世同堂,享受着天倫之樂,唯一讓她惦記的就離家最遠的我。一直以來我在母親的牽掛裏,母親在我的思念中.....我深深地懂得漢.韓嬰的那句話“子欲孝而親不待”的道理,錢是永遠也掙不完的,所以我和老公決定今年回老家陪母親過一個團圓年。

夜依然是那麼靜,忽然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我連忙閉上雙目又雙手合十爲遠在他鄉的老母親祈福,祝願母親身體健康,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