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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麪條的散文

散文1.66W

人都說:北方人喜歡吃饃,南方人喜歡吃米。我是土生土長的皖北人,按地圖上劃分,我應該算是北方人。所以,我喜歡吃饃,不喜歡吃米,更不喜歡吃麪條。但在我的記憶中,卻有一碗麪條讓我終生難忘

一碗麪條的散文

10年前,我從蕭縣老家來到淮北桃園煤礦,被安排在採煤隊上班。我所居住的單身宿舍裏,原先住着三個人,兩個老工人在保運區,還有一個叫江大勇的年輕人,他在掘進區上班。江大勇原先跟父母住在礦工人村,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因爲家裏住房小,江大勇便搬到礦單身宿舍居住。初次跟江大勇聊天的時候,儘管他一直繃着臉,可是我明顯地感覺到江大勇心地善良。不僅如此,我還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江大勇跟我挺對脾氣。那晚,我倆一直聊到深夜。

第一次下井,隊長讓我跟一個叫王理想的“老”工人幹。王理想回柱時,我主動幫着拉拔柱器,主動把回掉的樑子靠在老塘的材料道內。一棵單體液壓支柱重120斤,我抱不動。聽說我抱不動柱子,王理想很不高興地說:“抱不動柱子咋來煤礦幹活?”

王理想回完柱子以後,不冷不熱地對我說:“等會兒你把炮泥搗好,我去風巷拉捆塘材來!”

“你搗泥吧?我去拉塘材!”我覺得搗炮泥輕巧,拉塘材是重活兒,便自告奮勇去拉塘材。

“絮叨個啥?你搗泥吧!”王理想一點也不領我的情。

大約十多分鐘,放炮員和幹雜活的兩個人一起來裝藥了。雜活工毛蛋催促我:“趕緊搗炮泥,一會就響炮了!”

我不禁着急起來,忙中出錯,一不小心,我搗炮泥的手碰到了炮眼口堅硬的煤上。一陣鑽心的`疼痛後,我定睛一看,差點哭了起來,右手中指關節處被剮開一塊皮,鮮血直流,疼痛難當。我停止了搗泥,迅速用左手大拇指按住那塊肉皮。好大一會,我慢慢鬆開左手拇指,見那塊肉皮好像已經止住了血。我往受傷處輕輕吐了一口唾沫,然後捏了一點煤灰撒在上面,又用手按住。我在老家割草時,經常碰見有人割爛了手,傷者都是先往傷口吐口唾沫(據說唾沫殺毒),然後捏把細土按在傷處。回到家也不到醫院重新包紮,照樣好得快。那天,我搗炮泥時爛了手,自然而然地用上了那種土法子。過了好大一會,王理想回來了。他見我捂着手站在那兒,忙問:“你咋地啦?”

“剛纔搗炮泥時手被剮開了一塊皮,淌血了!”我委屈地說。

“管弄啥地?我幹了十多年的採煤工,第一次聽說搗炮泥碰着手的,你去找隊長,能幹就幹,不能幹趕緊上窯,好讓隊長給我配人!”王理想一陣連珠炮,把我轟得擡不起頭來。

“真他孃的不近人情,聽說我的手爛了,不但不說一句安慰的話,還醃臢我,什麼玩意?”我恨地咬牙切齒。我把自己的毛巾撕破了一小塊,包在爛了的手上,怒氣未消地坐在那兒生悶氣。乖乖,煤礦咋這樣沒有一點人情味兒?看來自己來到煤礦是進了監獄啦,這苦啥時候才能受夠。我啥時候才能離開煤礦呢?

上窯後,我在更衣室躺了足足半個小時,太累了!一個班,我的汗淌得太多,已經精疲力盡,而且頭隱隱作痛。洗好澡回到單身宿舍,我吃了兩片止痛藥,連飯也沒吃就睡了。

一覺醒來,我看見太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了牀上。好傢伙!都上午十一點了,這一覺睡地真過癮哪。我忽然聞到一股煤油的氣味,擡頭一看,見同宿舍的江大勇正在煤油爐做飯。

“進步,你別到食堂去吃了,我多下些麪條,咱倆一塊吃!”見我醒了,江大勇誠懇地說。

“不,不,我去食堂吃!”我感激地望着江大勇。

“你就別客氣了,在一起住兩個多月了,咱倆還沒在一起吃過飯呢!等哪天休班,咱們倆好好喝兩杯!”江大勇笑着說。

盛情難卻,我沒法再去食堂了。大約十分鐘後,江大勇下好了麪條,又打了四個雞蛋。我心說:“這傢伙的生活不錯呀!麪條打雞蛋,好像婦女坐月子一樣,小康水平哪!”

“進步,洗手吃飯!”話音剛落,江大勇已經把一碗熱氣騰騰的麪條端上了飯桌。

坐在飯桌前,我的心如同那碗裏的麪條,熱乎乎地。儘管我不喜歡吃麪條,但那時那刻,碗裏面條的香味卻讓我饞涎欲滴。吃了一半,我用筷子一抄,兩個雞蛋冒了出來。我一愣,看了看江大勇的碗,他碗裏的麪條也吃了一半,稠的已經快吃完了,但卻沒有太多的雞蛋。

“你碗裏的雞蛋咋那麼少?”我不解地望着江大勇。

“噢,剛纔打了四個雞蛋,其中兩個我沒注意,攪碎了。”

江大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心裏又一陣熱乎乎地。江大勇之所以給我盛了兩個完整的雞蛋,估計是怕我有想法吧。“要飯哪能嫌飯涼呢?”我的眼淚差點流了下來,急忙用筷子夾起一個雞蛋遞給江大勇。

“不要這樣,你趕緊吃吧!採煤隊比我們掘進的活重!”江大勇硬是推了回去。那一天,我心裏對煤礦充滿了一種感情,我慶幸自己來到了煤礦。

如今,我和江大勇都已結婚生子,有了各自新的小家。我對面條仍然沒有好感,一年不吃都不遺憾,可在我記憶的屏幕上,卻時時閃現當年大勇端給我的那碗麪條……

標籤:麪條 散文 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