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瘋子優美散文

深黑的夜總需要一些燈光來找到它的存在，就如，此日星辰，我卻在夢裏夢到一個似乎與我毫不想幹的人！

夢中醒來，我驚訝怎麼能夢到如此之人，我嘗試再次去咀嚼夢境，並找尋一些有關他歲月的回憶！

謝瘋子，我不知道他身邊的人，還有多少人能記得他的名字！“瘋子”的標籤，早已深入人心，一個大家認爲腦袋有問題的人，誰會去關注他，在人的心頭哪怕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我覺得，他應該是一個有名字的真實存在者，我在落筆時，強調下，他有名字，他叫謝字榮。他是我親戚家的一個孩子，和我，也算是老表關係。

瘋子何來“瘋”，和大多數路上流浪的瘋子一樣，謝瘋子總是一副衣服襤褸，髒不拉稀的吊兒郎當樣。他的目光很難與旁人形成交集，他就像社會的浮萍，到處飄蕩，有時甚至難尋他的蹤影，當然，能有多少人在乎他的蹤影。

對謝瘋子最初的印象，是在小時候。大概是因爲什麼事情，他用棍子竟然將家裏正在成長的玉米一片片的全部打斷。他似乎犯下了“滔天罪行”，不然怎麼被家裏人無情地趕了出去，叫他再也不要回來！

已沒有人能說上，他究竟因爲何事連自家玉米都不放過。在此之後，家裏及周圍的人都叫我們躲着他，說他是瘋子，並叫我們千萬不要靠近，若看見他從家門口過的時候，要趕快進屋關上門。

瘋子自然行爲和正常人有些差異的。多年來，不是聽說他放火燒了人家的玉米杆，就是聽說他偷吃了人家的什麼作物，或者甚至生吃了別人家扔掉的患病而死的小豬。還聽說他晚上住的是天然的或人工開鑿的山洞，晴天則睡人家玉米杆堆或是稻草垛上，嘴裏唱着難聽的歌，擾得雞犬不寧。

瘋子也並非一無用處，還是可以隨手弄來使喚，幹些又髒又累的體力活的。

記得那天在工地幹活，同行的一人爲了減輕負擔，便出了十元錢叫他幫忙拉斗車，而他雖聽話，但卻幹不好，便被換來和我們一起運沙子了。可乾的時候，他總是偷懶，讓人牽連累的夠嗆，而他自己哪管別人的冷言惡語，一癡一站的在那慢鏡重放，讓人好不生氣。這不，爲了工程進度，只得多次催促，可他似乎就是沒聽見一樣，依舊那麼慢慢的弄。

這不，工作進度也因他受到了影響，上面樓板上的人一直怕他運量不夠叫嚷着：“幹活利索點，多倒點粗砂！多倒點粗砂！”而開攪拌機的人在他才倒了沙子之後便說“其實也夠了”，讓人十分無奈。正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反正我是按包工頭的要求倒足了我的量，至於他的，我也管不着，自然會有人管。轉念一想，都是幹同樣的活，卻只有別人十分之一的工資，是你你也會偷懶吧？

瘋子在大多數人眼裏，或許是可有可無的人，或許只是他還有那份可利用的體力被一些人所利用，纔有了瘋子存在的意義。

後來聽說他竟然糊塗的誤吃了別人半口袋正準備給玉米施肥的碳酸氫銨以及一些尿素。人們都在議論他估計活不長了，畢竟吃了那麼多化肥，胃怎麼能受得了呢？沒過多久，就不見了他的影子。少了這麼一個人，並沒有人覺得奇怪，也沒有人會爲他擔心，畢竟一個曾經連自家莊稼都摧殘的人，似乎是不值得原諒與同情的，這不，正好還樂得清靜。

正當大家都以爲他不會再回來拍手稱快的時候，在很長一段時間後，他又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裏。依舊那一副衣衫襤褸的樣子，看起來髒兮兮的，身上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澡，遠遠的就能聞到一股讓人噁心的臭味。經過這事後，他的身子有段時間細看似消瘦了些，但我想沒什麼人注意到這些吧！

後來身邊人說他的行爲有所收斂了，不會再破壞別人家的動植物，並且也能透過自己的勞動能夠勉強維持生活。那他一個瘋子究竟能給人乾點什麼呢？待遇又如何呢？

一個帶有瘋子名號的人，縱你體力活幹得再好，也難免受人嫌棄，甚至敢不敢用都是一個問題。這不，有些大膽的，便召喚他去幹活了。待遇呢就是每天兩頓飯，晚上給酒喝，給一包煙，乾的都是那些又髒又累的活。不過也好，至少夠他維持生計了。他也從來不抱怨，幹活也不挑肥揀瘦，叫他幹啥就啥。

身邊人說他給人幹活吃飯時飯菜是單獨給他盛的，都給他備上他專用的碗筷，飯菜和別人也沒啥區別，只是吃飯時，他只是孤零零一個人蹲在那裏，別人都躲他遠遠的，想必怕和他近了，掉了身份。

在我的腦海裏，偶爾也會浮現出一些畫面，艱苦的作業條件下，他多麼像被人使喚的小丑，機械般推動着向前，廉價的報酬，不屑嘲諷的眼光，這些他都不在乎，瘋子就是瘋子，心比海都寬啊!

瘋子幹活這點就是好，順從，老實，實在沒力氣了，纔會傻到停下來。自從有人開了利用他，剝削他的先河，自然有人趨勢而上，各種各樣的體力活都來找上他了。

有人認爲那些召喚他的，也算是好心，畢竟賞口飯吃，一個瘋子還能要求怎樣。對於這種想法，我又能說些什麼呢。

閒時，我們能看見正值烈午的時候他還在給人背農家肥上山，而後從地裏背玉米之類的'回來，亦或是整天給人背沙上樓。諸如此類。不過聽說後來人們增加了他的待遇，不光給他飯吃、給他煙抽、給他酒喝，還給他一些零花錢，幾元到十多二十元不等。聽到這個，我應該爲他感到高興纔對，可轉念一想，似乎也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一樣是用少量東西，換取了他的勞動力。不過他的生活也因此改善了，這倒讓他也逍遙自在，每天有活幹活，沒活就用平時乾的零花錢在商店買點泡麪、一瓶二鍋頭、一包香菸，吃吃喝喝，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混過去了。

一次機緣巧合，我有了一次近距離觀察瘋子的體驗。那是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一天的勞累後，謝瘋子孤零零地坐在樹下，喝着酒，吃些東西。我正好從旁邊走過，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爲謝瘋子喝得有些多了，好些有些醉意。我內心納悶，瘋子也有喝醉的時候。又在想，瘋子也是人嗎。

夜色很黑，瘋子喃喃細語，酒意正濃時，我卻聽出了他聲音中的哽咽，他甚至嘴裏模糊不清地喊出一兩句，叫他爸爸媽媽的話。

我在想，他的爸媽在哪裏呢，他何時像今天如此傷感過，又有誰能發現如此偶遇，我在想他眼眶裏定會有些眼淚的，對於一個瘋子來說，竟然有眼淚的。

夜色真的很黑，月光似乎比往常更吝嗇她的光芒，比往常更冷，讓我面板表面有些雞皮疙瘩的感覺。我試圖在混沌的夜色中找尋他髒臉上的表情，以及想看看此時他眼睛裏的光究竟包含什麼。但夜實在是黑，我真的看不清！

尾聲：謝字榮後來的行爲在我的心中有些改頭換面的意味，畢竟曾經那些搞破壞的類似行爲，很難看到他再犯了。我還聽說他上次竟然找到了好幾斤珍稀的三塘菌（一種菌類，味美，價格每斤幾十到幾百不等），被人只用三十元買去了，他也不知道是吃虧，竟然樂呵呵地傻傻的揣着戰果悠然而去，夠他喝一壺的呢？席間有人談起這件事，並沒有給予謝瘋子一點點惋惜，甚至有人誇讚收購者的英明之舉！我也不好說什麼，低下頭去，就當什麼都沒有聽見！

本不打算寫這篇文的，寫起來，內心總感到有些悲涼的意味。只是覺得社會中總有那麼一些人那麼一些事是值得我們去關注，去關心！不要隨便的一頂帽子，就似乎給一些人定了型，讓他們遠離了人羣，淡出了我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