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谷

位置:首頁 > 文學賞析 > 散文

苗嶺少年散文欣賞

散文1.7W

清秋午後,醉美南疆。他是苗嶺下的一株青草,孤獨而憂苦,寂寞而心痛。他渴望自由,渴望出山,渴望家人團圓,渴望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苗嶺少年散文欣賞

他叫小泉子,自小在苗嶺山下長大,受到地方薰陶,他愛讀書,愛唱歌,愛故鄉的山山水水。可是當別人有快樂童年時,他還在沉默,當別人在家休息時,他還在山上忙碌。

小泉子的童年,沒有陽光,沒有快樂,只有寒冷,只有歧視。他每次說起,自己淚流滿面,嘆息不己。他的祖上是地主,樂善好施,顯赫家世,一時名揚一方,受人尊敬敬仰。好景不長,不久後祖父被打到,家當被沒收,房屋被抵押,曾經的繁華一夜間一去不返。說什麼繁華過往,談什麼溫柔故鄉,如浮雲,似雲煙,飄過後,再也無法尋覓。

小泉子的父親善良而淳樸,樂觀而大方。祖父被打到以後,靠他一人支撐,最後做起木材生意,賺了錢,贖回老屋,全家喜氣融融。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就是這一年,他被別人告上法庭,說是非法伐木。財富被沒收,還欠了一大筆錢,家裏拮据,暗淡下來。他的父親不得不流落到黑龍江,準備做點其他工作,希望東山再起。也就是這一年,小泉子的祖父去世,父親千里趕來,家無餘糧,室無器具,門無行人,殮無棺材。是同宗幫他們一家度過難關,送米,送鹽,還買了一副棺材。那是最艱難的歲月,太多無奈和心酸。沒有了祖父,從此小泉子不再快樂,天天生活在陰影中,看不到溫柔的陽光,看不清前行的道路。

空山陰雨,草木茂盛,一時季節輪換,荒蕪了多少歲月。祖父去世後,小泉子的父親再次出去打工,再求發展,一去十多年,毫無音訊。除非到過年,纔會偶爾寄回一點錢,可是全被奶奶扣押,拿去借給別人,或是買來一些豬仔,他從來沒得過零花錢。他已經讀三年級,可是明顯比別人矮得多,父親離開後,他回到奶奶身邊,開始不一樣的童年生活。

小泉子一輩子也忘不了那段經歷,那難熬的.時間,因爲都是淚水的凝聚,心酸的倍增,苦難的光臨。春去秋來,小泉子和奶奶住在一起,開始忙碌起來,漸漸沒有了休息的時間。奶奶在家餵豬在家休息,而他卻要去山上砍柴,割草,打野菜餵豬。無論天黑,無論天氣如何,柴砍不夠,草不滿,大黃牛吃不了一天,豬仔餓着,他不能吃飯,還會被打罵,他相信一切都會過去,只要默默忍受,明天父母就可以把自己接走。

小泉子沒有朋友,村裏長輩自從父親生意不好後,再也沒有關注他們。現在看來,和他最親的只有妹妹和小狗。妹妹還小,只能呆在家裏,獨自玩着遊戲,只有小狗和他形影不離,遊蕩在山間。每天放學,他都必須上山砍柴,並且有時候沒吃飯就開始進山。砍柴的路很漫長,一般情況下,必須要翻過兩座大山,踏過一條河流,才能到達目的地。山高水深,他非常害怕,只有個小狗說話,而小狗也知道他苦衷,時常搖頭擺尾,穿上穿下,不亦樂乎。

月兒彎彎,羣山寂靜,而小泉子還在森林,這一次,是生與死的挑戰。砍好的柴,有兩捆,可能有一百多斤重。擺放整齊,長短均勻,他將砍刀別在褲腰上,疲勞不堪。但是這些柴,今晚必須挑回家,否則會被奶奶責罵。他怕奶奶在父母面前說自己壞話,必須堅持下去,將柴火扛回家。他累了,想躺一會兒,石頭太冰冷;他餓了,覺得起不來,山風吹過衣領。一步步,一個個孤影,想着走出大山,不覺得已然迷路。今天小狗被奶奶栓住,沒和他上山,回來的路上,又害怕,又飢餓。他想哭,可是覺得哭沒用;他想叫,怕引來白狼;他想到,奶奶會來找他嗎,他覺得可能性不大。一步步走着,肩膀壓出了血印,臉色蒼白,沒有月光的夜晚,他在大山間亂穿。待到回家,已是半夜,奶奶已經睡下,突然醒來,惡語不斷。只有小狗搖頭擺尾,往他懷裏鑽。靜靜看去,他知道了小狗吃的是昨天的豬食,難以下嚥。

煙水人家,歌聲悠揚。苗族人喜歡唱山歌,一山傳過一山,一村傳過一村。小泉子很喜歡聽,他已經讀五年級,每逢佳節,他都會聽個半天,他也喜歡唱,只是很自卑,沒有勇氣,怕別人笑話。由於看唱歌,一時忘記天色已晚。可能回家要被奶奶罰站,不準吃飯。他還是回去了,這一天,他被打了,奶奶大怒,說他是壞孩子。以後不準出去玩,不準看熱鬧,他只是哭,而夜很深,奶奶早已關上房門,獨自睡去。

那個秋天,桂花飄香,那是他最快樂的季節。父親來電話,小泉子終於可以一吐心聲,強烈要求離開此地,到鎮上學習。自從去了鎮上,他很努力白天學習,晚上也不休息,沒多久考上班上上等成績。三年後,考取縣城最好的高中,永遠離開奶奶的魔掌。

回首曾經,思念過往,小泉子討厭那個家,討厭那個人,一輩子也不原諒她。可是一切還是發生了變化,他去鎮上讀書後,奶奶和村裏一個男人走了,賣了豬仔,大黃牛,帶走家裏所有錢財,還把他的小狗也弄丟了。

時光匆匆,一晃多年。小泉子已經讀大學,奶奶垂垂老矣。當年和她一起私奔的老頭突然去世,她忙碌多年的家底,早被老頭分給兒女,現在準備把她掃地出門。她哭了,她無依無靠,想回到自己親人身邊,但大家已經沒有了共同語言。雖然小泉子已經長大,已經成熟懂事,但童年那段灰色記憶,他終無法釋懷。他對奶奶的畏懼,根植於心,是永遠抹不去的陰影。

奶奶沒有回家,但她生病時,小泉子的父親仍帶她治病,又細心照料。母子二人雖不親近,也無多言,但那血脈親情的溫暖,總在不經意間流露,如涓涓溪流,細而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