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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一婦人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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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是“風生萬壑振空林”的勝境。風沒有方向,不知從哪裏來,又向何處去。雨也因風失去了方向。風來時,細密如針的雨就成了被磁石吸引的鐵屑,放射成束地飄搖。年青的婦人身着黑呢長裙,面孔素淨着。在風的冷和雨的溼裏,嘴脣顯出蒼澀的白。婦人沐浴着滿山風雨,一顆心也風雨般地激盪馳騁着。她的心莊嚴、謙卑地敬畏着自然,同時,也萌生出一股強烈的、一不小心就會把淚碰落的自憐。

風雨一婦人優美散文

在風雨交加的山林小徑上肅然佇立的婦人,虔誠地品味着生命中經歷過的風雨滄桑。婦人相信是註定的,出生、成長、結婚、生育之後;歷經人生的稚嫩和成熟、甜蜜和苦痛、熱烈和平淡之後,自己的腳步要落在這個遠離塵囂的山間,而山間要有一個風雨的境界,萬物和人心都被滌盪得清澄無塵的境界。回首遠望,青春不過是一個明亮絢麗得沒有層次的色塊;是生命始初的華美、憂傷、匆促的熱鬧。年青時篤信着的是那句話: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而青春最終輝煌沉降、塵埃落定;愛情在婚姻的習慣裏沉澱成了雋永、粘膩的親情;稚子成長,婦人的胸懷也被空落之後,婦人必須接納歲月贈與的、與未來日月長久相伴的'空落、悽清和寂寞,屬於所有婦人的無法逃脫的空落、冷清和寂寞。如今,人生已走完了半程。婦人更珍視那句禪語,腳往哪裏去我往哪裏去。

半山腰有個灰色的小小的道觀,婦人緩緩地走近前。身着深藍色道袍的老道士肅靜淡泊得沒有一句話。道觀斑駁腐白的柴門記聚着山中被風吹雨打過的歲月,柴門朝着廣袤的山野洞開着。婦人目光舒活地在無窮的山野裏遊移,面對着一片寬闊的天地,婦人恍然了悟,人生許多對得失成敗的掂量和計較,原來出自一顆被自我狹隘了的心。天地一寬,心就寬了;心一寬,世界辜負過自己的,自己辜負過世界的,都不是過不去的了;所有的恩恩怨怨、風雨泥濘也就和了、淡了。

婦人也明白,那些淡泊寬和的感悟,也只能屬於這片風雨中的山林。屬於這片山林的人只有那個老道士了,而婦人屬於城市。回到高樓林立,人心窄淺的城市裏,這片風雨之中的山林一定會在記憶中漸漸淡去,並帶走那些淡泊寬和的感悟。她又會象先前一樣,爲一隻別針的選擇而憂心忡忡;爲一個眼神或一句話的不如意而耿耿於懷。

婦人走出道觀,順手撫摩着小徑旁一棵被雨打溼的樹幹。這整片山林都是由小葉桉組成,而婦人撫摩着的那一棵卻沒有自己的名子。如同把自己混雜於同類,就被稱作人一樣。婦人爲這悲憫的意念心痛着,並開始強烈地眷戀起自我。女人的腦海裏躍出了那個天問式的哲學命題,“我是誰”。是呵,自己是誰?對於丈夫來說她是妻子,對於孩子來說她是母親。而“自我”又在哪裏?婦人悽然地感到自己也和手下的這棵樹一樣,被歲月模糊了名子。若此,名子即便存在,也形同虛設,沒有了意義。

生命中要是有個人呢?他能常常從脣齒間吐出她的名子,能在心底把她的名子種成一棵樹,年年枝葉生髮,永遠鬱鬱蔥蔥!這種執拗的想望脆弱恍惚得從沒在現實生活中顯現過,卻也一刻沒有在潛意識裏消失過。要是這想望成了真,生命又會是一種怎樣的完美和殘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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