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水深流散文
今夜無眠,一個人坐在學校的荷塘邊,靜靜思考一些事情。
教學樓燈火通明。快要中考了,九年級的孩子們正卯足盡頭,振作精神,做最後的衝刺。
但今晚於我是悠閒的。
我已經許久沒有來這兒坐坐了。在我的意識裏,料峭的春寒還沒有退去。其實按節令來說已經是夏天了,可是荷花池的睡蓮依然不肯露出尖尖的角,當然也就沒有可愛的小蜻蜓立在上面。水很清冽,四周栽有白楊。蓊蓊鬱鬱的枝葉遮遮掩掩,微風吹來,“沙沙”作響,仿若置身於山水田園詩畫中一樣。教學樓的燈光映照在水中,晶晶然,如海市蜃樓。這麼靜謐的夜晚,一個人坐着,真好!不去想那些紛繁的東西,讓思想沉澱下來,沉澱下來,結晶成一顆晶瑩的明礬,澄亮,透明。
我不忍心打破這份寧靜。天人合一,靜坐的禪意已悄然滋生。
這些天來,我的心早已遠離喧囂的紅塵。朋友說,你應該多找一些朋友,以免孤獨。我回答說我雖然很少朋友,但我並不孤獨。我外在的軀體雖不活躍,但是我的思想,我的魂靈沒有哪一刻靜止。靜,是我性格的主旋律,我品味這些孤獨,我的心便會敏感起來。當我孤獨的時候,我才能發現落霞與孤鶩一起飛翔的'自在,才能發現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絕妙,甚至,才能更多感受到那一樹花香鳥語。我一直認爲一個人的修養可以讓她安靜,讓她在紅塵濁世中平淡自己的心靈,從而擁有一般人所無法擁有的智慧。生命誕生的同時,也就誕生了慾望,誰能讓自己的心慢慢平和沉靜?寧靜方能致遠,心無雜念,凝神安適。這份淡泊將我的憂愁,我的狹隘,我的失落輕輕吹撒,如浮雲般飄散而去。
現在,這靜靜的池塘一如我靜靜的思想。
不!其實在燈光的反射中,我看到一絲絲細微的漣漪。池塘也並非完全是靜止的。我蹲在池邊,伸出手去,讓張開的五指緩緩劃過水面。手指的敏感讓我感受到水的涼意,順着指尖悄悄延伸。冰涼的池水從我的手背漫過,從我的指縫間滑過。我想抓住它,可是,我攥得越緊,手中反而空無一物。我眼睜睜看着它們從我的手心溜走,一滴一滴迴歸池塘,打碎一池繁華,一圈一圈擴散開去,海市蜃樓也便支離破碎,模糊了我的視線。我茫然無措,只能很小心地掬上一捧,擎在眼前。我看到水中有一張恬靜的臉。我看着它們安然地躺在我的掌心,被我溫暖着。但我卻不能夠將它放在心裏,否則,它會潮溼了我的心,又或許會如一滴眼淚一樣不翼而飛。回去吧!我灑落它們,如灑下顆顆美玉,水珠兒撞擊着水面,卻像撞擊着我的心。
心會像止水一樣麼?生命就這樣靜止了嗎?俯下身去,我竟然發現池塘裏有許多紅豔豔的小魚游來游去。這裏還不到採蓮的時候,蓮葉還沒有蓄足自身的力量破水而出。小魚兒只是來回穿梭。一會兒不動了,一會兒忽然又快速地遊向遠方,東西南北任其逍遙。那種快樂無可比擬。細觀此景,便想,魚和水到底有怎樣的感情?到底是魚需要水還是水戀着魚?那份感情是否真的難捨難分?沒有人做過這樣的實驗:讓所有的魚兒不再依戀水的滋養,讓所有的清泓拒絕魚兒的嬉戲。其實魚水永遠相偎相依,直到生命老去。這應該是一份難得的美麗。
不知道這小小的荷池內有多少生命在流動,正如我平靜的臉龐看不出心海的波瀾。生命的底蘊有時是深藏不露的,但是無論如何請你相信,在你孤獨的時候,你會發現你還有一個自己,你還會有一份燃燒着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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