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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徙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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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常學習、工作和生活中,大家都知道散文吧?散文是一種以記敘或抒情爲主,取材廣泛、筆法靈活、篇幅短小、情文並茂的文學樣式。那麼,你知道一篇好的散文要怎麼寫嗎?以下是小編爲大家收集的遷徙抒情散文,僅供參考,大家一起來看看吧。

遷徙抒情散文

微信羣裏不斷有羣友傳過來白天鵝遷徙南海公園的照片,水天一色,點點白色,層層疊疊,天鵝浮在寒意未退初春的河面。星期天,在家裏幹什麼也心不在焉,惦記着白天鵝,惦記着遼闊的湖面,惦記着遼闊的天空。乾脆提上相機,開着車直奔小白河,令人掃興的是進入小白河的道路封了,可能是修路也可能是防止在未封凍的河面出現事故;又開着車去二里半南海公園,轉遍公園也看不到一隻天鵝。公園裏寒風瑟瑟,稀稀拉拉的幾個遊客縮着頭匆匆而過;近在眼前的二里半機場落地的客機僵硬地帶着巨大的轟鳴滑翔,然後消失在視線外。都是黃河岸邊,都是黃河故道遺留的溼地,爲什麼別人能看到天鵝而我不能看到。無奈打電話向羣友詢問,原來只有沿黃公路的337公里處纔有。又開着車去了沿黃公路的337公里處,這裏已經有無數的汽車停在公路的壩堤上,有的在壩堤上立着遙望遠處稍稍化開的湖面和湖面上游動和嬉戲的天鵝,有的躲在車裏用相機或望遠鏡捕捉天鵝的近景,遠遠的天鵝們自在的傍若無人的在湖面上覓食或晾翅或嬉戲,有的三三兩兩悠閒地飛起悠閒地盤旋,然後悠閒地落下。

我不想捕捉到那麼有藝術感的近景,也無心凝視某一隻天鵝動人的身姿。我只想在初春的寒風中佇立,瞭望遠處;只想信馬由繮的思緒隨寒風在一望無垠的天空下游蕩;只想聽天鵝們的鳴叫在天空中在風中一聲接着一聲的呼喚。

寒風還在以最後的冷酷掃過湖面,湖面上的冰只有幾潭化開,化開的水面細碎的波紋一層推着一層,連綿不斷的波紋此起彼伏,在每一個波紋消失時閃亮一下。湖面沒有全部化開,近處的仍然是堅硬的冰面,冰面上搖弋着上冬天寒風抽打後枯黃的蘆葦草,蘆葦草一片一片地點綴在銀色的冰湖面上,蘆葦草的穗子成熟的籽粒已經在上一年的秋天散發到遠處,剩下的只有穗子的形狀和殘留在穗子上的空殼。我不知道等湖面全部化開後這些一片一片的蘆葦草能不能復活。遠處的天沒有那麼藍,也沒有白雲,只是那麼深那麼遠。寒風暴戾地掠過天空與漸暖的春天的氣流作最後的糾纏。

據說天鵝在三四月份從遙遠的南方遷徙到北方的塞外,在這裏它們要戀愛、結婚、產子。天鵝一生只有一對配偶,產卵後雌鵝負責孵卵,雄鵝日夜守護,直到十月成羣結隊攜妻帶子遷徙到南方。它們沒有房子、沒有院落,沒有婚約,只是在一個夜晚結伴向略有寒意而春意顯露的方向飛去,在一起,在一起覓食、在一起互相凝視、在一起入眠,在一起起飛、在一起落下。它不像我站在堤壩上看着遠方的風景,寒意正在一層一層的透過衣服透過面板侵襲到心裏,它們的翅膀能夠悠然地飛起,然後俯瞰波光粼粼的湖面,俯瞰它的愛人,俯瞰正在發芽的蘆葦叢中的巢窠;它們體表有細密的絨毛,能夠抵擋水和寒冷,不論在天上、不論在地上、不論在水裏。

我的思緒活躍起來。天鵝是候鳥,春來秋去,沒有羈絆,有春意的地方就是棲息的天堂,有水有草叢的地方就是駐足的家園。據說它們遷徙都是在晚上成羣的起飛,以天上的星斗爲座標,一邊飛翔一邊鳴叫,用它們自己能夠聽懂的語言互相引導互相激勵。我想,在飛翔和歇息的片刻,也許有天敵正在撲向它們的某一隻,也許有一隻幽藍的眼睛正在睥睨熟睡的雌鵝,也許有一杆黑黝黝的槍口正在瞄準它們的'頭鳥,也許在它們忘乎所以地翱翔時一張密網掛在天上。爲了生存,爲了那個哪怕是短暫的家園,爲了那場初戀、爲了那一次生死約定,爲了生命在一次一次浩劫後重生和延續,它們在所不惜。.

那場愛情發生在一個不該發生的季節,那是一個人的季節,一個人的遷徙,和一個人的飛翔,註定要以不是候鳥的方式結束,駐留在原地盼望和守候。那一場愛情來得轟轟烈烈,去得落寞悲慼。她的那個城市和我的城市在地圖上對摺正好重疊,地理位置和氣候正好和候鳥遷徙的線路和季節吻合。也是在一個北方春寒料峭、南方初春溫暖的季節,乘着從北京直達那個城市的高鐵直奔過去。冀中平原一望無際的原野展現出阡陌縱橫的綠色,那是冬小麥正在以它的排筆狂放地畫出方格,發芽抽穗的禾苗在細雨霏霏中靜立;穿過長江,油菜花的田野一片連着一片,那是細心的筆觸描摹淺黃深黃嫩黃;即將進入她的城市,墨綠色的芭蕉參天的竹子還有盛放的各色花朵在大雨中搖弋,彷彿潑墨恣肆淋漓;雨滴打在車窗上然後流淌成淚雨滂沱的面容。她的城市和我的城市一樣燈火輝煌,如同白晝。

遷徙,在一個季節,我們沒有在暖流滾動的季節尋找,而是在一個不是春天的季節勞燕分飛。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我們在各自的季節停留駐足,再沒有勇氣追逐。惋惜的是在最需要結伴,最需要呵護,最需要互相梳理羽毛,最需要徹夜站立在寒風浸淫的巢窠邊爲對方站崗放哨時,我們各自在旅途中獨自承受苦難,在各自的遷徙線路上互相遺失。

各種顏色各種長相的汽車擺放在堤壩上,起飛的天鵝從頭頂逍遙地飛過,在它們的眼裏我們是否也是追逐季節的候鳥,尋找遺失在春天裏的記憶,惋惜逝去的似景繁華。在二里半機場落地的客機一架一架的逆風沉降,在夕陽即將落下的餘暉中閃着指航燈。天鵝是否也在幻想,我們佇立在寒風裏是否在等着一個曾經失落的伴侶匆匆趕來。

遷徙,我們未曾不是遷徙路上的幸運兒,未曾不是遷徙路上的受難者,未曾不是遷徙路上的棄兒。

也是初春荒涼的季節,父親母親帶着我們從山西逃離,來到塞北,融進成羣結隊的因飢餓遷徙到包頭的人羣,棲息在那口原野上兀立的土窯洞裏。當寒風從窯洞的縫隙中肆無忌憚的鑽進來,風攜帶着黃沙整夜的擊打着窗戶上的麻紙,貓頭鷹在月光慘白的空曠的夜裏哭泣,我們全家捲曲在一起等待曙色。父親彷彿從來沒有疲勞也沒有休息,成天嘴裏含着一根旱菸,邁着疲憊的步伐出去,拖着沉重的步伐勞動回來。母親在中午的毒陽下餵豬,夜裏在昏暗的燈光下縫補衣服。我們像地裏的土豆渾身沾滿泥土,我們從小拔草撿拾地裏的穀穗糜穗,我們從小上學等待長大能夠在一個合適的季節振翅飛向遠方。

父親在一天一天的衰老,先是白內障接着耳朵重聽,接着是腿邁不開步需要拐杖幫助,我們發現他的腦子也在趨向那種“阿爾茨海默症”,成天說要回到山西老家,等他老了把他埋在山西的老家,堅定地認爲:這裏離老家不遠,從這裏斜插過去也就是七八里路。當我們問他:你現在是在包頭還是在山西時,他卻說在包頭。他固執的認爲老家在包頭的東南方,走着就可到達。這就是遷徙,遷徙在心裏留下的對故土固執的眷戀。在他一天一天的衰老無法離開這片他在年輕時曾經尋找的的樂土,不能夠像眼前的天鵝振翅起飛盤旋於我們的上空,老於異鄉,埋在異鄉。母親走了,不過與父親辭世僅僅七個月後,她無法忍受失去愛人的傷痛,無法向我們傾述對父親的思念,也許像天鵝一樣找不到夜裏有一個身影陪伴在身邊。他們是遷徙的倖存者躲過多少敵意的覬覦一直到老,也是遷徙的受難者歷經多少艱難困苦的磨難,也是遷徙的棄兒孤獨地遙望。

天色向晚,不管初春的寒風怎樣肆虐,春天的氣息深藏在天空,在與寒風糾結後還是告訴我們,天鵝會回來,丹頂鶴會回來,地上的蟲子會甦醒過來,河裏的魚會自由的漫遊,桃花杏花會在春天的寒風中顫抖地開放,天空會一望無際的湛藍。寒風捲起的塵埃會模糊太陽的晚霞,但是在不遠的早晨和傍晚會光芒萬丈或雲霞爛漫。回到車裏隨着離去的車流人流向太陽的方向開發,向着家——這個我的巢窠開發,車裏的《天鵝舞曲》正在明快的播放。

我們是遷徙遺留的下一代,忘記了父母曾經的故土,忘記了遷徙回去的路線,又開始了新的遷徙新的旅途,開始了新的尋找,沿着春天發出的消息。和我們的父輩一樣在未來的棲息的遠方不會忘記曾經起飛離開的故土,不會忘記遷徙離開時的線路。

標籤:抒情散文 遷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