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犢情深的散文

19xx年，女兒已經15歲，亭亭玉立，聰明而婉麗。這一年初中畢業，夏天參加中考，成績總分504分，屬於中上，只夠上襄樊市級重點高中。離省級重點高中——襄樊四中、襄樊五中的錄取分數線530分還差26分。但是剛好夠襄樊五中自費生錄取分數線。

實際上，我國的中考比高考競爭還要激烈，考生很多，而重點高中很少，尤其是地市級城市，重點高中還要招收下轄的縣市初中的優秀學生，所以錄取分數線定得很高。一般地說，考生如果能上省級重點高中，那就是一隻腳跨進了一類大學的門檻。

剛巧，暑假期間，我接到襄樊一家工廠委託翻譯的日文資料，我不顧炎熱，每天晚上加班加點到深夜，翻譯完了這批資料，工廠給我支付了一筆稿費，剛好夠襄樊五中自費生的外加繳費，女兒上學的問題就順利地解決了。

女兒的運氣很好，她到五中報到以後，分的班級是高一（二）班，班主任袁老師，30多歲，化學教師，愛好體育，思想開明，張弛有度，認真負責。經常組織全班開展體育、文娛活動，不提倡讀死書。這個班級的學生有70名，大多是各縣市考進該校的尖子生，多是以總分540分左右的成績考入五中的，因此，學風很好，你追我趕，相互競爭。尤其是女兒所在的女生宿舍，8位女生中，有5位就是各縣市中考前三名，其中名叫丁瑩的女生就是丹江口市中考第一名。

女兒在這個班，一開始學習處於中下水平，高一年級、第一學期期末考試，在全班僅排名爲43名，女兒心理壓力很大，我的心理壓力也很大。怎麼辦？我幫助她分析原因，發現女兒成績中，數學，因爲有她媽媽在初中時期的輔導，一直是她的強項，成績很好；數學成績好，所以連帶物理、化學成績也還不錯，就是語文、英語成績偏低，尤其是語文考題中的文言文部分丟分多。找到原因，我心中有數了。

這年寒假，也就是1993年春節前後，我狠着心，不讓女兒看電視，除了完成寒假作業以外，我抽空給她講授了八篇《古文觀止》中的優秀文章，主要是唐宋八大家的散文，如，韓愈的《師說》，王勃的《滕王閣序》，柳宗元的《捕蛇者說》，歐陽修的《醉翁亭記》，蘇軾的《前赤壁賦》，王安石的《遊褒禪山記》等，重點講解了文言助詞——語氣助詞、結構助詞、音節助詞，如，“之、乎、者、也、矣、焉、哉”等的用法。女兒終於明白了文言文並不可怕，她在熟讀這幾篇古文的基礎上，理解了文言助詞的用法。另外，英語，她自己用功讀、背，也有長進。

到了是年夏天，高一下學期的期末考試，女兒的成績，在班上的排名爲20名，前進了23名！剛好進入班級的培優生之列。所謂培優生，是學校統一劃定的成績比較好的學生，準備衝刺一類大學的學生。每天晚自習都要多給培優生講一節輔導課。

根據德國著名教育心理學家艾賓豪斯的實驗，被列爲優等生的學生，學習主動性更強，信心更足。女兒就是如此，她顛覆了“到了高中階段，女生不如男生有後勁”的魔咒，成績一路向上，到了高二年級，學習成績已經排名全班前十名了。而且她還當上了班級文娛委員，學校電視臺主播。到了高三年級，學習成績已經跳到全班前五名。高考前的全校模擬考試，總分已經到達590分。比上一年高考一類大學錄取分數線565分高出25分。足以進軍北京的高校了。

7月7日，女兒參加了19xx年全國高考，以總分614分的成績名列全班第一名，全校第五名。“低分進，高分出”，五中殺出了一匹黑馬！全校師生震驚！那一年，高考試卷比較難，全省過600分線的僅一千多名，女兒這成績完全夠上北大、清華的了。

然而很可惜！那一年是提前填報志願，然後參加高考，填報志願的依據是那場模擬考試成績。填報志願時，我們召開全家家庭會議，第一志願只填報了北京化工大學計算機系。高考成績出來，女兒的總分高出北化錄取分數線30分，這高考的30分多麼珍貴哦！就這麼白白浪費了。這麼高的分，考進北化，這在那年北化錄取的學生中也是罕見的。

襄樊電視臺在襄樊新聞節目中播出了採訪我女兒的節目，女兒不慌不忙地回答記者的提問，當記者問到她是如何取得如此優異的高考成績時，女兒笑着回答：

“我有幸進入了襄樊五中一個好的班級，遇到了優秀的老師們，比如，語文老師，是一位博學的女教師，總是面帶微笑，給人以親近感；物理老師，治學刻苦，講課嚴謹；數學老師，思維清晰，講課邏輯性強；化學老師、也就是班主任袁老師，開朗活躍，聲音很好聽，喜歡聽他的課。再就是我銘記我爸爸的治學格言‘靜思則得，有恆即成’……”

女兒道出了一個學生能夠取得好成績的真理，就是“親其人而信其道”，因此她能夠做到上課時認真聽講，而認真聽講，比什麼都重要。高中三年，她學習還沒有其他同學那麼刻苦，很少加班加點夜讀，學習顯得比其他同學輕鬆，其原因就在於她認真聽講了。

後來，據說在襄樊五中新生入學時，五中校長都要在全校大會上介紹我女兒的經驗，如何建立學習自信心、認真聽講、後來居上、“低分進、高分出”。不用說，女兒已經成爲襄樊五中校史上的名人。

我在女兒身上傾注了大量的心血和父愛，別的不說，就說高中三年生活上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我們家在樊城，襄樊五中在襄陽，中間隔着一條漢江。女兒住校，那時五中學生食堂伙食較差，我每週都要親自給她送三次飯，有時是姥姥給她包的`餃子，多數是我給她燒的菜，如糖醋排骨、青椒肉絲、紅燒冬瓜、紅燒帶魚等等，這些都是女兒喜歡吃的菜。

那時送飯的家長很多，大都看着孩子吃完飯，提着飯盒就走。我則不然，我給女兒帶去一個高獨凳作飯桌，帶去兩個小板凳，一個用作女兒坐着吃飯，一個是我坐着與女兒談笑，一般是我給女兒講新聞、講笑話，有時回答女兒關於語文方面的提問。吃完飯，女兒總是一直送我到學校大門口。現在回想那一段日子，父女情深，真是溫馨哦！

我當時寫了一首給住校女兒送飯的詩，題目是“舐犢情深”：

有人說，我送飯有癮。

哪知曉，我喜歡校園的寧靜。

石欄光潔，花草芳馨。

靜靜的等候，

那下課的鈴聲。

有人說，我送飯有癮。

哪知曉，我喜歡校園的歡騰。

男孩生龍活虎，女生笑語盈盈。

潮水般的人羣中，

尋覓女兒的身影。

有人說，我送飯有癮。

哪知曉，我見到女兒的歡欣。

喜看她狼吞虎嚥，

喜聽她談笑風生。

舐犢情深，何況人倫！

悠悠返程，

令我憂心。

女兒高中畢業，

我該送飯何人？

三年高中下來，女兒非但沒有瘦弱，反而長壯實了，張豐滿了，長成了漂亮、美麗、楚楚動人的大姑娘了。

最令我難忘的是高考那幾天。說實話，我比女兒還要緊張。女兒是我的心、女兒是我的命，我要極盡全力支援她人生這至關重要的一搏！我請了一週的假，爲女兒的高考做準備，首先是利用送飯的時間，作考前心理輔導，讓她完全放鬆；其次是介紹我高考時的考試技巧，一是先撿容易做的題做，二是考試的空隙時間，主要用來複習強記外語，外語適合強記，容易得分；再次是準備文具，儘可能使用熟悉的文具，舊文具。很多家長在進階賓館爲孩子包了房間，我不贊成這種做法，因爲孩子這時換了環境，反而容易出現心理躁動，不利於考試。

高考的那幾天，每天凌晨3時，我就睡不着了，起牀，邊洗漱，邊琢磨給女兒做什麼飯——既要有營養，又要她喜歡吃的，還要不太油膩的。我想起了《紅樓夢》裏描寫的大觀園裏小姐們吃的菜“炒茄子”——“首先將茄子去皮，切成細絲，再用雞油文火煸炒了。”於是，高考第一天早飯，我就是按此做法給女兒炒了一份茄子，只不過是，將雞油換成了香油。主食是攤煎餅，外帶一保溫杯香濃的牛奶咖啡。一大早，我就坐13路公交車送到五中，女兒吃得很是高興，只說茄子好吃，不知是何物？我告訴她，我是按《紅樓夢》裏的菜譜做的炒茄子。女兒笑了。

午飯是米飯，糖醋排骨、外加炒青菜。妻子和我一起送到學校。時逢暴雨如注。女兒的考場在襄樊四中，大客車把他們拉回五中吃飯休息，但是下車後，在跑回宿舍的路上，孩子們都淋雨了。回到宿舍，妻子立即給女兒換上了乾的衣服，而我還是不放心，擔心孩子感冒。於是，我一把抱起女兒的腳，就給她搓腳板，搓得她咯咯地笑出汗來，我才作罷。這一招很靈，女兒沒有感冒。然而有不少孩子出現鼻塞、感冒症狀，或多或少影響了後面的考試。更慘的是，7月8日上午是考數學，我給女兒送午飯，只見經常和我一起給孩子送飯的一位“老爸”，手裏抱着一牀涼蓆，在校園裏哭喊着：

“我該死！我糊塗哦！怎麼忘記給孩子把這涼蓆取了呢？女兒今天考試，發燒，在考場上暈倒了，送醫院了，數學成績沒有了！我該死！……”那哭叫聲十分淒涼，看起來，他的神精有些失常了。“可憐天下父母心！”我的鼻子只覺得發酸。

7月下旬，女兒高考總分出來了，我才鬆了一口氣，對鏡一照，發現頭髮脫落了不少，臉上皺紋也多了起來，似乎蒼老了10年。

8月15日，女兒的錄取通知寄到了我的單位，是北京化工大學計算機系，我手拿錄取通知書，喜極而泣，同事們和親朋好友們都紛紛向我們祝賀。我寫了一首詩，抒發當時的情懷：

國大人稠苦學子，備考三載決雄雌。

場內振筆不畏懼，考罷談笑似平時。

鏖戰數日無倦怠，雄姿英發勝男兒。

老年何事最得意，女兒金榜提名時。

8月27日，我和妻子送女兒赴京上學，那時襄樊機場對新考入北京的學生實行半票優惠，以示獎勵，於是我們一起乘飛機飛赴北京。

後記：女兒在校期間，就讀於計算機系軟件專業，因爲學習認真刻苦，成績優秀，每年都榮獲獎學金，並擔任系學生會文娛部長。四年後，女兒以優異成績畢業於北京化工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