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鴿籠2014.10美文隨筆

凌晨4點17分，被樓下的爭吵聲驚醒，聽起來像是一對夫妻在吵架，聽不清在說什麼。最後，只聽到女人冷冷說：“你走開！”隨後，男人痛心地大喊：“我求你了行嗎——？”然後，杳無聲息。可以想象到女人冰冷的心，默然的表情和男人焦慮絕望的臉。究竟是男人負心，還是女人絕情？不得而知。

凌晨4點多，外面路燈依然很亮。濃濃的夜色還沒有準備退去的跡象。

“譁——譁——譁——”清潔工人的掃把均勻地划着街道；樓下茶餐廳的換氣機嗡嗡響着，已經開始做起早點；偶爾一聲漸近又漸遠的摩托聲呼嘯而過；間或傳來此起彼伏的對話聲，有節奏的高跟鞋聲；也會有警覺的狗吠聲從某個角落傳出；清脆的“叮——咚——”是24小時營業便利店門口的自動迎客聲；慢悠悠的'吱呀聲應是騎着三輪車準備擺早餐攤的師傅，趁時間尚早，趕去上班族經過的路段佔個好位置；拉桿箱的滾輪聲，是早起趕第一班車或飛機出差的人？還是又一個搬離這裏的人？拉桿箱是外出謀生者辛勤的見證。

這是深圳市區的一個城中村。

來這裏一個多月了，最初從關外到關內時，真有些不適，消費一下子上了好幾個臺階。租房的房源緊俏，房租奇貴，多是好幾人合租。我的住處，是農民房改造的公寓，公寓每個房間幾平米。樓與樓之間的距離有的不足一米，這些密密高高的樓房，幾乎都被隔成幾平米的小間。整個村子，就是由這一個個鴿籠一樣的隔間組成。如潮的外來人口，帶動了周邊的餐飲、購物、服務、娛樂的發展。樓下街道，除了佈滿的商鋪餐館，角角落落之間還充斥着各類小攤販。

早上，浩浩蕩蕩的上班人羣從各個巷道涌出村子。伴隨一路的是兩側的早餐攤點，這使得道路更加擁擠，部分不做餐飲的店鋪，早上也支起攤位賣早點，汽車只好龜速爬行。這一路彙集了東南西北各種口味的早餐，上班族匆匆路過，三五元買一份，提着就去上班了，留下一片狼藉等着清潔工來收場。人羣最後從各個巷道彙集到一個天橋，翻過天橋，再經過高架橋下的一個人行通道，通道盡頭是個柵欄，過了柵欄，就進入了一片寫字樓區域。柵欄兩側兩個世界。一面是寬闊的馬路，寫字樓羣，一面是擁擠雜亂的城中村。

傍晚下班歸來，人聲鼎沸，旖旎的燈光已經亮起，行人們少了清晨的那份緊迫感，這時最忙的是餐館。全國各地的飲食匯聚於此，除了最常見的廣式茶餐廳、川湘菜，還有難得一見的西北風味的餐館。露天的燒烤大排檔，永遠都是最熱鬧的地方。而在這裏生活，卻讓我有了更深的漂泊孤寂之感，彷彿不小心闖入了《千與千尋》中那個靈異小鎮。我不屬於這裏，我是隨時都會離開的，來這裏的第一天我就這樣想。

徹夜都有不眠的人。深夜裏不論幾點醒來，外面都有各種聲音傳來。搓麻將的嘩嘩聲，KTV裏放縱的歌聲，夜宵排檔觥籌交錯的嘈雜聲，男男女女曖昧的聊天歡笑聲......不絕於耳。

深圳有個比較偏的地鐵站，站名叫“百鴿籠”，站外是個沒被開發的小土坡，一點也見不到與“鴿籠”相關聯的事物。倒是這裏，擁簇林立的公寓樓，密佈的小隔間，像極了百鴿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