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親心情隨筆
表舅突然去世,我有幸時隔二十六年後又一次到姑婆家。老屋依舊是原來的樣子,只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在我的記憶裏,對姑婆的印象總是比較模糊的,甚至她在我們的爺字輩裏排行老幾我都不知道,只知道她是我們唯一的姑婆。
關於姑婆的故事,我也只是聽大人偶然談起。據說姑婆原先是嫁了人的,後來不滿意自己的婚姻,又與一個比太爺還要年長的男人好上了,並且已經婚外生女。這樣的行徑,在當年肯定是叛逆,甚至是一個家族的恥辱。
太爺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膝下有四男一女,姑婆作爲獨生女,原本更得到太爺的慈愛。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當然不能容忍。當那個比太爺還要年長的姑父找上門來認親時,太爺連門都不讓他進,並且還把姑婆母女關鎖起來,不讓他們見面。
姑婆大約是聽說自己男人找上門來了,當然着急。等到夜深人靜之時,她將女兒用棉被包好後,從樓上丟下來,然後自己翻窗子跳下樓來,與自己的男人順利會合,連夜逃回了男人家中。
當太爺知道情況後,自然是暴跳如雷,可也無可奈何。人已走遠,哪裏還能追回。太爺當即宣佈,從此與姑婆斷絕父女關係,任何人都不允許去走訪。其實,姑婆逃婚去的地方離我們老家好遠,徒步需要一天才能到達,而且,那時也不知道姑婆到底落腳在何方。
此後幾年,姑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音信。直到表舅出世之後,姑婆才轉彎抹角的給老家帶來口信。那時,對於姑婆的背叛,太爺依舊餘怒未消,自然不允許任何人去探望。只是,揹着太爺,我爺輩及父輩的好些人都去姑婆的那邊走過,回來後都說那邊很好。
姑爺是先於太爺去世的,等到太爺去世,姑婆就正式恢復了與我們老家的正常來往。那時,表舅也已經長大成人。姑婆每一次來,都要跋山涉水走一整天,而且還要挑一挑的重擔。因爲,我們的家族過於龐大,僅父輩就有十家,禮儀必須每家一份。
每逢老家有紅白喜事,姑婆都必須禮尚往來。開始是姑婆帶着表舅,隨着姑婆年齡漸長,後來就是表舅獨自來訪,再後來就是表舅媽也跟着來訪,走着走着,關係就漸漸融洽起來。姑婆和表舅每一次來,都首先進住我奶家。因爲我奶是寨上的赤腳醫生,常年待在家裏。更因爲我奶性情溫和,家道殷實,在爺輩裏壽命最是長久。
據說,表舅的大女兒與我是同齡,倆表弟比我稍小,但因爲山高路遠,我們從來都不曾會面。或者曾經見過面,因爲年代太久遠,大家都少不更事,已經漸漸淡忘了。
還記得讀小學四年級時,老家發生火災,表舅來慰問,父輩裏八家受災戶每戶送了10元,那時的10元,大約相當於現在的1000吧!這樣的一場慰問,當然是個大手筆。
表舅每次來拜年,走的'都是父輩裏的十戶人家,然後把一年裏未曾禮尚往來的禮數補上。所以,每一次拜年,表舅幾乎都在醉鄉里度過。等到姑婆去世之後,相互之間的走訪漸漸就淡了,總要隔幾年表舅纔來一次。
第一次去表舅家是我參加工作之後的第七個年頭,爲的是去給他大兒子結婚補禮。當時,除了十戶父字輩人家,已經另立門戶的同輩也一起去恭賀,每戶隨禮五元,抽出20元買禮炮。那一場禮炮,在那小山村裏大約絕無僅有,讓表舅一家津津樂道了很長一段時間。那一次,我們同去的很多人都醉了,表舅更是醉得一塌糊塗。
隨着表舅大兒子到我們縣城做運動服生意,表舅一家與我們老家的關係又漸漸感情深厚起來。只是,隨着表舅的去世,這樣的一門遠親不知道還能走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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