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千萬人之中偶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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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們學校有沒有這麼一種規定，就是上課遲到的人要被罰掃衛生區。上高中那會兒每個班級都有一塊地方是屬於分掃區域。平時是一組四個人打掃，特殊情況——比如我這種一星期五天遲到四天，每個早自習都趴在桌子上補眠的人，老師實在忍無可忍地讓我一個人去打掃我們的衛生區，在早自習的時間裏，順便讓我清醒清醒。

冬天大家都懂了，凍手凍腳的，拿着掃把在冷風裏跺腳，這邊掃一下那邊掃一下，果皮紙屑、樹枝落葉，也就這麼點兒看得到的東西要掃掉，可是總像掃不完的樣子。

原本就不怎麼清醒的我萬分沮喪，把掃把放一邊，坐在綠化帶旁縮成一團打算補個覺。別問我冷不冷，我裹成糉子的，在別人愛美不怕流鼻水的時候，我永遠是周圍一圈人裏手最熱乎的。

若莫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我開始要進入狀態的時候有人推了推我的肩膀，我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在問我，同學你怎麼了？作爲聲控表示他的聲音溫醇動聽，行爲卻不怎麼友好。強迫着自己清醒過來擡頭與他對望，他輕微皺着眉頭問我說，同學你身體不舒服嗎？

那時候的我只想一掃把打死他，但是幸好我還沒困糊塗。微笑搖頭回答他，沒，就是有點困。

若莫聽我說完我被罰掃衛生並且還困得直接坐在地上的事情後主動幫我去掃衛生區，我就在一旁坐着看着他把果皮紙屑樹枝落葉都掃進畚斗裏，賢惠得像個家庭主婦……夫？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覺得若莫真是小天使。

[2]

接下來的一個月裏我依然一個人承包着衛生區，小天使幾乎每天早上都會過來，偶爾還會給我帶個包子或者一杯現磨豆漿，全都是熱的，和我的手一樣熱乎。

人和人的友誼就是這麼奇怪，有時候緣分來了，就認識了，千萬人之中，就認識了你這麼一個。

小天使真的是很好很好很好的人。

當我把親手織的圍巾套到他脖子上時，他竟然紅了眼眶。那時候好心疼小天使，怎麼一條圍巾就讓你感動成這樣？

他手插在口袋裏，垂頭走在旁邊，呼一口氣就能看見白色的霧，我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看着他呼出的白氣發呆，一邊走路一邊神遊，腦袋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冷不丁地就被一股力氣拉回來，我回過神就看到小天使一臉驚魂未定。

等到我們都緩過來，那輛疾馳而過的車就只剩一個小小的影子，融入在公路看不見的'盡頭裏。

他轉過頭劈頭蓋臉地一頓斥責，說我走路不好好走，今天要不是他在我是不是已經躺在大馬路上了靈魂和大地在深入交流了balabala，脖子上紅色的圍巾襯得他的臉色更加好看，薄薄的嘴脣一開一合的竟然十分性感。

鬼使神差地，我突然伸手抱住了他，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在陰惻惻的冬日黃昏，天氣沒有一絲絲的溫度，可是我卻倍感溫暖。

他的聲音漸小，靠着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一聲一聲，慢慢地在加速。

[3]

所以他就算是被我強行勾搭到了，也許算個男朋友？早上我已經不怎麼會遲到了因爲要和他一起在食堂裏吃早餐，午飯來得及會約着一起吃，晚飯偶爾他會幫我帶，我們還多了一項日常是晚自習下課在操場上散步牽手。

冬天時很冷並不想動，可是握着我的手的人，他也有一雙熱乎的手掌。

那個冬天真的是有生以來最溫暖的冬天了，直至今日仍然是。我的身旁有一個小天使，他什麼都好，很善良，學習好，情人眼裏出西施，小天使最好看，比年段段草還好看，不服我可是會打人的；他還會做飯，溫柔細心，那時候我想，這輩子要是都能和小天使在一起就好了。

也許是因爲熱戀，所以總是會想得長久，久到一生的光景都願有你參與。

你在就好了。

後來冬天過去了，春天開始，漸入夏季。高考隨之而來，鋪天蓋地的卷子使得我們之間連一起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但他還是會在每個睡覺之前的夜晚給我留一句晚安，寫在他的日記本里。

高考結束後日記本送到了我的手裏，我的小天使他很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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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我們如願同校，不同專業，兩個人隔着大半個學校，雖然同校卻像異地戀。若莫的好在大學裏最大化地發揮出來，他是班長，樂於助人，還參加了校級的十佳歌手比賽。他唱歌很好聽我早就知道了。

我坐在觀衆席，很遠很遠地看着他，當年因爲一條圍巾而感動得紅了眼眶的小天使變成了一個小方塊，遠遠地在那裏唱歌給大家聽。不再是專屬我一個人的。

有人給他送花，他稍稍彎腰去給她擁抱。那句話這麼說的，小矮子你不用長高，我會彎腰。

我想，我的小天使這是要被別人搶走了嗎？剛剛送花的人，看身材，和小天使很般配啊。小天使會不會，就不喜歡我轉頭喜歡上別人了？

那天他進了複賽，我們出去吃飯慶祝。我說，要不我們分手吧？

上一刻還笑意吟吟的他，一時無法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幾分鐘都沒有變換，像極了當初，我們認識時，又傻又天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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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揣惡意的猜測讓我輾轉和那個女孩子認識併成爲好朋友，一個善解人意的姑娘，笑起來有溫暖人心的力量。

我們從一開始不相識，到後面相知，我瞭解她的喜好，去接觸她喜歡的事物，有了共同話題，聊天的內容越來越豐富。

所以我輕易地得知，若莫後來沒去參加複賽，生了一場病，嗓子啞了。姑娘頗爲惋惜地說，聽說若莫原本打算在複賽上給女朋友一個驚喜。姑娘說起女朋友的時候，一點也沒有嫉妒的樣子，她說，我們全專業的人，都知道若莫有一個女朋友，從高中就在一起了。

他好喜歡她啊。

英語課有一個對話活動，讓組員編一個對話，講講心目中完美女友的樣子，若莫的partner跟他說，你把你對女朋友不滿意的地方說一說，我們按着這個的對立面來寫。若莫想都沒想就回答：“我的女朋友沒哪裏不好。”

恩愛秀死全班，那時候我們都爲他感到開心。我們那麼好的班長有一份很穩定的感情，他每天都在爲了這份感情的未來而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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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不夠好。

於千萬人之中好不容易在一起，卻又沒珍惜。

也幸好，沒有繼續在一起，曾經是我的那個小天使，值得更好更好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