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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世界曾經有過我的臉隨筆

隨筆1.68W

“讓城市融入大自然,讓居民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2013年冬,中央城鎮化工作會議公報中,出現這樣一句詩情畫意,耳目一新的話。然而,在現代化浪潮中,我們就算“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能否“記得住鄉愁”?--------題記

你的世界曾經有過我的臉隨筆

每個人的心靈深處,都有個魂牽夢繞的故鄉,都有着那一抹揮之不去的淡淡鄉愁。這種情結,在農家子弟中尤其強烈。我們魂牽夢繞的故鄉還在嗎?村莊被城市抽空了,我們游泳嬉戲的溪流不再清澈,村前的荷塘、菜園無人照看,青石板路廢棄在亂草叢中,就連樹林的鳥巢都空了。許多鄉愁的承載物離我們遠去。千百年來,祖輩們一點一滴凝結、遺留下來的觀念、習俗、傳統的建築、古老的手藝,無不在現代化的進程中,受到了損害。池塘乾涸了,水渠廢棄了,古廟冷清了,鄉村小學廢棄了。最近,我因朋友之約到望江縣老賽口街,這座千年古鎮因政府駐地搬遷,幾近荒廢,其破壞程度,令人觸目驚心。一棟棟留着老街記憶的古民居在寒風中瑟瑟的荒涼着,一棵古樹被連根拔除!我望着亂草之中的深坑,就像挖掉了我身上的一塊肉,感到揪心地痛!

著名作家馮驥才,是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這些年一直在爲保護傳統的村莊而奔走呼籲。他調查了17個省113個縣,對902個鄉鎮9700個村莊做了一個跟蹤調查,發現從2004年到2010年,還剩下5400個,損失了將近一半的村莊,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古村落。馮驥才痛心地呼籲,村落的消失,是文化巨大的損失,很多村莊沒有村志,有的村莊可能有一部非常久遠的歷史,但是我們不知道。這樣下去的結果,將來我們可能連農村的風光都不知道是什麼樣了。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若干年後,很多人定然會哀嘆:我們的故鄉哪裏去了呢?

其實,我這樣的悲哀,這樣的情懷,很多人或多或少地都有過。它們隱藏在每個遊子的心靈裏暗暗發酵。夕陽西下,當我們孤獨漫步於異地他鄉,腳下的`彎曲小路,頭頂的一朵浮雲,眼前的一口荷塘,遠山的一片樹林,都變成了濃郁的鄉愁情懷,瞬間就瀰漫了我們的情緒。此刻,即使你不是詩人,也必然會頓生出淒涼,生髮深深的失落,甚至是無邊的惶恐。這種無法割捨的故鄉情懷,很早就佔據了我們的心田,它從我們離開母親的懷抱、走進學堂的那一刻,就猶如一粒種子,就在我們的靈魂深處,開始生長了。

我知道,鄉愁,其實是一種歷史記憶。在余光中的筆下,在遊子心裏,鄉愁是郵票、船票、墳墓、海峽,而在現代化浪潮下的人們心裏,鄉愁是青山、綠水、村鎮、小巷、青石板路……思鄉情緒就是透過它們,彌散開來。鄉愁也是一種深厚的文化,對於一個民族而言,怎麼留住鄉愁,關乎着文化認同感的問題。

記得在外讀書的那些年,那時的我對鄉愁還是一種做作和“爲賦新詩強說愁”的年齡,我常常在心底反覆吟誦着臺灣女作家席慕容的一首詩:

“故鄉的歌是一支清遠的笛,

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

故鄉的面貌卻是一種模糊的悵惘,

彷彿霧裏的揮手別離。離別後,

鄉愁是一棵沒有年輪的樹,

永不老去。”

席慕容的鄉愁相比余光中的鄉愁,雖然看似單薄了一些,卻依然寫出了鄉愁的深邃與悠遠,寫出了鄉愁在每個遊子心中不滅的惆悵情懷。每次讀着這首詩,再想到老家人去樓空的老屋,我會情不自禁悲從中來,淚流滿面。我不知道,究竟是我拋棄了故鄉,還是故鄉拋棄了我?

記得我小的時候,村莊是一字排開的青色土瓦房,村莊的後面是一條四季流淌的小河,岸邊長滿了蘆葦,秋涼時節,蘆葦就開着毛絨絨的白色花絮,在秋風的拂動下四處飛揚。緊靠門前是一條鄉村小道,小道上面的坑窪裏,常年的灑落着牛羣走過後留下的黑黑的牛糞蛋,道邊雜草的清香和牛糞味道混雜在一起,說不上是好聞還是難聞,各種花色的雞在小道上溜達,裏面摻雜着幾隻鴨子,黑色的、灰色的都有,偶爾還會有一頭兩頭老母豬,率領着它們的小豬崽兒在路邊小道上溜溜達達的走過,成羣的孩子追趕着幾條大大小小的狗斜刺裏衝過來,把它們衝散,小道上就雞飛狗跳鴨子呱呱叫了。在我記憶的村莊裏,我爬過村口的老槐樹,無數次揹着父母下過村莊後面的小河;我也曾滾過村西頭兒的空碾子,推過村東頭兒的圓磨盤;我還偷吃過東院兒七大姑家前院菜地裏的黃瓜和菜瓜,偷摘過西院兒八大姨家後院桃樹上還沒長出果仁兒的青桃……

這些年,也許是累了倦了,我總是想念兒時生活過的村莊。想到春天,父親彎着像弓背一樣的腰,扛着犁杖走出老房子,滿頭蒼白髮絲的母親走在父親的身後,大包小包的五穀雜糧的種子壓在母親的背上,他們吃力地挪動雙腿,走向曠野之中的土地,去播種他們的又一個希望。想到夏天,父親的汗水滴答滴答地落下來,像雨點一樣打溼了剛剛翻動的土地。母親趴在田壟裏,努力睜着昏花的老眼,艱難地,一點點拔去父親鋤落下的雜草。父親母親被汗水浸泡的臉上帶着憧憬和希望。想到秋天,面對一地金黃的老玉米棒子、成堆的稻子和滿地的潔白的棉花,父親母親的眼睛如同他們臉上的一道道皺紋眯成一條縫。風吹過來,掀動父親母親的滿頭白髮。想到冬天,一家人圍坐在火桶裏,父親一聲不哼的吧嗒着黃煙,昏黃燈光下母親一邊納着鞋底一邊給我們講述久遠的故事.......

現在,這一切都不見了。那些青色的土瓦房幾乎全都拆了,大多翻蓋成了二層的小樓。小河裏的水已經多年不見流淌。不要說早晚擁擠在小道上的牛羣和跟在牛羣后面的看牛人,和那些成天溜達在小道上的雞鴨豬狗,就連住在那些小樓裏的人們,也不過多數是一些故土難離的耄耋老人了。村口的老槐樹,村莊中央的油坊,村北稻牀邊兒的石碾子,村東頭兒的石磨盤,一切都不見了蹤影。

替代這一切的,只有一條硬邦邦的水泥路和矗立在水泥路邊上的,冷冰冰的一排路燈杆。你的世界曾經有過我的臉 ,那些記憶中的裊裊炊煙、皎潔月光、陣陣蛙聲、清澈溪流、昏黃的煤油燈,那些美好難忘的詩意,早化爲一種看不見的鄉愁,只能在一種傷感記憶中追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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