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燈讀書隨筆

今天終於讀完賈平凹的新作帶燈，掩卷沉思：生命中註定有些相遇那麼別緻，那麼不偏不倚，那麼恰到好處。如我就在此時遇見的這本帶燈。它像給我生命時期的註腳，如文所述：“或許或許，我突然想，我的命運就是佛邊燃燒的紅蠟，火焰向上，淚流向下。”

賈平凹以優美的文筆把這篇小說鋪陳爲兩條線，平行線。透過帶燈的眼把生命一分爲二，現實的生活，心靈的生活。現實是質樸的客觀的，甚至用了輕鬆帶有黑色幽默的筆調譜寫出一部悲愴交響曲。現實裏的芸芸衆生，困頓於環境，認知，多少的無可奈何及迫不得已，而這種“迫”的`力量，是無緣之力，無形的洪流，夾裹卷挾，似無可怨，又有可怨。這裏不用辯是非，好壞，每個微小個體自有本身難處，每個微小個體的多面性，可憐，狡猾，自保等等充斥於人性，更有人性中最可怕的居然是上進心，它迷失了人的雙眼，讓一切變的冷酷而血淋淋，但上進心又是一切的動力，活生生擺在那裏，難以評說。哀嘆唯一該存在的便是不變的善心，如帶燈般用善良對待這一切吧。我們現在的社會什麼都不缺，或最缺的最該放大的便是每個個體都該發出的善心，善意。還有就是心靈的生活，我常想一個人如果擁有兩種生活，他就該是活過兩回，多活了一倍吧。帶燈便是這樣一個人。現實世界其實不用她費什麼心智，雖然綜治辦主任這份工作看似複雜亂麻般，卻以她的心智輕鬆應對，雖然這種應對或同螢火般無力，但也許便是這種微茫，更勝於強大的火焰，火焰是具有殺傷力的，而微茫卻能夠安撫、溫暖、點亮人心。若老子說的般：“治大國如烹小鮮”。又如書中帶燈所述：“實際上，村民自治化是化解矛盾的有效方式，上級往往把問題搞大搞虛搞複雜，像人有病多數可以自愈的。”“我隨性而動很不一樣的走着自己的路，這不對呀，活人不能像藝術品越特別越好，我知道我有擔當能作爲，而我向前走的時候必定踏草損枝踐藤踩刺，雖度過了災難踏上了道途卻又有了小草枝條的呻吟，這呻吟融及我的心讓我搖搖晃晃鎮靜不了自己。”

而我以爲此篇小說最大的看點與給我巨大震動的在另一條線上，那是條靈魂之線，帶燈給元天亮的信，它剝離了現實世界，又是現實世界的沉澱，那是一個女人的心靈世界。突然有句冒出來：“生活在別處。”是的，有的人就是這樣，看似生活在現實世界，其實她生活在別處，她在自己的心靈裏寄居，詩意的寄居，那些無關痛癢的花朵，雲彩，山巒，流水，樹葉，空氣中的聲音與氣息，還有想像中的愛人，纔是那個世界的一切。那是她真正的家園，心靈的家園。她組構了自己的新世界，夢裏桃園。真實是浮雲，浮雲最真實。以書中封底總結：一隻在暗夜裏自我燃燒的小蟲；一場清水靜流的愛戀；一次螳臂當車的抗爭；一顆在濁世索求光明的靈魂。

讓我以書中的話表達此時心境：“她說，我感應紅樓夢可我並沒認真看過，像路過大花園一樣瞟幾眼嗅幾口而沒有走進去受花粉的侵襲和花刺的扎痛。但我記着一句話如果沒奇緣今生偏又遇上他，如果有奇緣爲何心事終虛化。我曾經悲傷然而今晨我又醒悟虛化是最好的東西，虛化的雲霧、花瓣，眼淚都是雨天雨花雨淚。我希望我的淚雨能是我生命之泉不拒絕外面的影響，而我總是盼你如大塊石堵在我的峽口讓我給你聚成湖，或你把我喝一口讓我在你心上長一株蓮綻在你脣間眉梢。而你是位耐心的垂釣者，我淺薄的山泉急急奔流總也生不成能咬了你釣勾的魚。她說，我是山頂的草木吧，像是被月亮印在心裏，抱在懷裏，又把月亮舉上山頭摔出無數的嬉笑的星星。但是，可能是她山野慣了，隨意慣了，竟然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就像月亮又在河水裏，河水一次次急切地把月亮攬住又慌忙帶走，也是一次次把月亮往出推。”

更以書中的話寫下這首詩：“冬天不是樹葉不發，是天不由得。夏天不是樹葉要綠，是身不由己。”

才知花綻不由己，盛夏芳菲那季情。

豔至色消孤獨立，美成心痛悵然行。

風中輕顫香猶亂，月下生輝夢漸盈。

且任生靈開或敗，同誰一笑共身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