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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不能忘記的隨筆

隨筆1.42W

參加完我上初中以來的第一次家長會,母親終於回家了。望着她晴空萬里的臉,我知道提心吊膽是多餘的。她說了好多,我印象最深的只有一件事,她向一個戴眼鏡的高個子女老師詢問我的情況,那老師仰頭想了好半天,笑了笑,說:“就是坐在第一排,不常說話的那個小男生嗎?”

愛是不能忘記的隨筆

那個戴眼鏡的高個子女老師正是我的英語老師,她姓張,個子的確高,上課時輕而易舉就把英語瀟灑地寫上黑板頂端,這常常難倒了擦黑板的值日生。她這樣做並不是故意顯擺自己個子高,應該和她把字母儘量寫大一點是一個道理:爲了讓後排坐得較遠的同學儘可能看得清楚!這和有些把字寫得既小又低的老師形成明顯的對比,那種老師給學生的眼睛造成足夠大的挑戰。在學生中曾流傳這樣一個笑話:某某老師家裏肯定是開眼鏡店的,培養近視眼也是一項重要任務,可爲什麼連優惠卡也沒發過呢?

從母親口中得知了有關張老師對我的印象後,我不以爲然。上了初中,我的個頭依舊長速遲鈍,幾乎一直坐在前排,而英語總是我撈不上網的小蝦米。本身性格內向的我,在英語課上只好緘默不語,自覺當一名可有可無的觀衆。然而隨着師生相處的時間慢慢變長,她對我的印象似乎也發生了變化。

在初二英語考試的階梯教室裏,我正在慌慌張張地答題,忽然一個細微的聲音說:“翻譯題中的人名和地名也應該翻譯成漢語。”一聽便知是張老師。我先是一愣,看了看自己寫的,其中一個人名照抄到了漢語譯文中,我茫然無措地擡頭看了看她。她笑着溫和地說:“這個你肯定知道,往你最偏愛的方面思考。”然後緩緩地離開了。對英語一塌糊塗的我,怎麼也沒想明白這幾個字母所要表達的意思。張老師把思路引向我所偏愛的方向,那有且僅有歷史了。我再仔細掃描一遍原文,裏面恰好有一個年份,大致相當於元朝時期,意大利這個單詞我還是不陌生的,那個以“M”開頭的名字是誰呢?馬……馬可·波羅,對啊,發音也差不多。答案像有一泓碧水從沙漠深處噴涌而出,那感覺真暢快!

考完後,我卻在想,張老師怎麼會來提醒一個英語成績老是超不過全班平均分數的差生?原來,她剛走進考場時已經強調過考試要求,可能教室太大的緣故,我根本沒有聽到。而我的試卷恰恰被她看到了,提醒我是爲了不讓我丟失多得一分的機會。她又如何知道我偏愛哪一門功課?在英語課堂上,我向來低調,她也正式表揚過我一回,因爲我討厭英語作文呆板的框架模式而用自己的方式寫過一篇抒情小散文。當然,經過了別人高水平的修改。現在想想,一位用心育人的好老師,幾年過來,肯定或多或少了解學生的優缺點。張老師提醒一個英語差的學生,說明她並沒有放棄我們每一個學生。她提示我用自己擅長的知識去聯繫自己弱勢的部分,無非是想讓我能找到自信,對於英語也不至於完全喪失信心。也不知道她用這樣的良苦用心,教導過多少像我一樣的差學生,雖然是隻言片語,卻要比長篇累牘的表揚更具潛移默化的魅力。

不過,張老師對我更大的教誨還是在初三,那段爲中考煎熬的日子。

幾次考試下來,我們班的英語成績和她所教的另一個班級相比,差距越來越大。張老師沒有像動漫世界裏的怪獸那樣把怒火任意噴涌,她還是一如既往,用和藹可親抑制我們日漸衰落的信心。只是笑容像被滾燙的熱水澆過的花朵,蔫了許多。但她仍是想辦法率領我們度過危機。

又一次模擬考試的成績出來了,除了爲數不多的幾個英語天才之外,班上大部分人的英語分數並不比乞丐碗裏的光景豐盛多少。教室裏鴉雀無聲,大家低着頭。那節課張老師說了很多,沒有批評,沒有表揚;不傷感,也不豪邁,彷彿一位慈祥的母親溫言細語地對一羣低頭反思的孩子絮語。我不知道別人當時是怎麼想的,我是覺得那一席話就是一服藥方,完全切準了我的脈搏,每一味藥都會在病源處藥到病除。她的每一句話與學習方法和考試技巧無關,蘊含其中的效力卻直抵人心。突然間我心裏萌生出絲絲愧疚,很快又被濃烈的.決心覆蓋了。

近三年時間裏,我從來沒有如此心無旁騖地上完一節英語課。之後每一次考試,張老師幾乎都會上這樣一節課,我也必定認真領取每一服新藥方。最終,我的中考英語成績,至今都成爲我英語考試生涯中從未超越的巔峯。奇怪的是,她的話我一句也記不起來了。也許人生就是用來遺忘的,忘不了的就結晶凝固了,銘刻在上面的人或事,話語和心情,會隨着某些反光的照耀而被我們重新看見。遺忘了的都消融渙散了,像鹽融進生活,像糖融進歲月,看不見蹤影卻嘗得出永恆的味道。

後來妹妹上初中,教她英語的也是張老師,一直到高考,妹妹的英語成績都相當不錯。有一天她說,張老師已經一個月沒給她們上課,學校安排了一名新老師,她不喜歡。我感到詫異,給我上了三年課,張老師只請過兩次假,一次她去蘭州參加教學比賽,另一次她母親病重住院,每一次請假都沒超過一星期。

幾年後的一次同學聚會上,從同學那裏得知,張老師幾年前離了婚,她丈夫已經又結婚了,而張老師也不再當老師……他們不知道張老師去了哪裏,總之是離開了。

瞭解一種語言就等於瞭解了一種生活方式,張老師在兩種差異很大的語言中生活,一直還保持着中國傳統的端莊、矜持、落落大方,只是夕陽下,再也不會有她們一家三口在籃球場上把幸福的歡笑一次次投進籃球筐。命運一步步舒展開喜與悲,張老師興許有些睏倦,她一定是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選擇生活的經緯疏密,畢竟她至今也不過40多歲。

她永遠那麼高大,足以重新撐起另一片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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