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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行橋的美文

這個城有大大小小無數座行橋。

雪城行橋的美文

茫茫山城上空,大片大片雪飄落下來,城池變得模糊迷離,樹與房屋一動不動佇候於寧靜的空氣中。雪片伸展到地上很均衡,一旦鳥聲人語從大地消失,人類居住的樓閣便變成影像中的擺設。急急忙忙的雪總會有停止的時候,這時冬日的顏色變得極其簡單,樸素的黑與白,整個世界,當然包括山城每一處角落。山城異常平靜,穩健地坐落在周山懷抱的白色池中。從遠處和高處看雪城十分壯觀,淺藍色的天幕下,懸掛落差不同的樓羣,這是十多年前不曾有的事情。山城是自然造化與人類築舍聚居巧妙的結合,彼此守護,息息依存。

橋一直是建搭在小城水域暢流的通達處。山城南高北低,東高西低,南水北流,東水西流。應該從山村的便橋說來。幾根白樺木託浮在彎彎曲曲溪牀上,冬日裏完全喪失了作用,與冰流合二而一。山中窄小雪徑,與獨木橋相交,是人性的溝通。山裏人在十分無奈的情況下,抉擇了生活中的需要,過河越溪,這座偉大的便道便由此誕生――行橋。橋充其量是人類行走的便道,像傾盆大雨過後朝窪水裏扔幾塊石板,避免溼鞋,一蹦一拐地跳過去,之後忘記石板和便橋的存在。冬日雪橋只是個形式,河牀乾枯,河水斷流,河面厚實的冰層或卵石堅硬如鐵,行人踏到上面無關緊要。

山裏人家有數不盡的門前過橋,或寬或窄,或高或低,或石或木。最簡單要數三兩根紅松杆搭架而成,山婦和孩童很輕率地順手拾撿這些木枝,鋪放門前溝沿上,就造好一座居舍門橋,輕鬆得像夏季張伸手指逮捉一隻蝴蝶和青蛙。

初冬行進在深山雪路一次。微弱陽光直射溝塘,勁風吹響空蕩的山林。淺淺的雪層給茂密柞林鋪成小徑,幾隻長尾山雞在林道坡邊啄食,聲響傳去,它們警覺地朝林間退卻。行跡罕少的山路,雪驚異的白,三米寬闊石橋,比較平坦雪路沒什麼不同,一塵不染的雪閃爍着青光,橋幾乎沒什麼護欄或護石,因爲從深山運載過來的材車寬大,山民已預料到,平日生活和運木需要已考慮其中,山裏人如此聰穎。早些年進山,經常會看到兩根獨木橫臥在滾滾山溪上面,兩木相隔是車輪的寬距,牛蹄在溪水中涉過,有險無驚的兩輪穩穩在兩根木上滑行。在冬日,沒必要將心吊懸在空中。於是,在北方,簡易橋在冬季的功能只能發揮一半,行人沒必要小心謹慎地走在歪歪斜斜的短窄木橋上面,在鄉村放學路上,經常可以看到孩子們大搖大擺在堅硬透明的河面上嬉鬧或狂奔,我得出一個結論,冬日北方小橋絕對是一種擺設,一架裝飾品,美麗而虛僞。

家鄉的鐵路過橋,一定是鋼製的,這是後來才知道的。建築橋樑工人的釋解與自己的猜測一樣,與公路橋截然不同,鋼的三角幾何原理和無數個支點,都透露彼此的間隙,冬日大雪急速飄降,落雪絕不會沉積在重重的橋基上,然後順着鋼架的隙縫跌落進深洞的溝底,即便在杳無人煙的崇山峻嶺,也不必擔心落雪掩埋橋基的可能,這是北方雪橋獨特設計和發明創造,既牢固又安全。

山城讓我心動,莫屬於從南嶺飛瀉下來兩根銀色鋼軌。自古城池無論怎麼閉塞遙遠,馬馳車飛的黃沙泥路才堪稱信使傳遞希望的驛站。要說小城最著名的地方,一定是這兩根伸展開來的銀錢。它直貫城池南北,毫不客氣地將山城一截兩段,這就需要在寬闊的十字路口,設定黑白橫杆起落,定時允許人潮車流越軌穿行。每日轟隆隆的火車自南至北猶如一頭猛獸飛奔而來,人們不得已被橫杆攔隔,成年累月,小城的人們已習慣這樣的生活節奏。在白皚皚的雪日候等,人猶如甲蟲蜷縮在厚重的棉服裏,僵硬的.手腳不停地舞動。對一座城市,這些已見多不怪。於是,一個上任不久血氣方剛的縣長拍了板,硬是讓幾百米長的一座橋橫空躍起,穿劃過小城百年沉睡的房屋和鐵路。接下來便是籌資,去省裏爭取項目,號召市民捐助,動員幹部夜戰。一年後硬是在破舊的城邊架起一道雄偉的彩虹。如今這座橫跨東西的立交橋已經成爲山城的驕傲。百姓的雙腳踏在上面,俯瞰遠處的山林羣樓,在心裏升騰一股熱流。北京三環,那麼多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立交橋,看起來眼花繚亂,事實上在心裏,很難比過家鄉山城這座並不出衆的立交橋,故鄉的橋印在純樸山民的心裏,外域城都的橋建築到心靈的另處世界。

北方冬令行橋艱難度日,落雪潔冰,特別寬長的橋,立即成爲行者的危險地域,明亮如鏡的路面可以使許多機動車減速,甚至熄火停靠,裝滿鐵煤石材重載車更是叫苦不迭,不停地向路面潑灑灰碴和沙粒以加大磨擦。構成坡度的冰雪橋面,隱藏極大危險性,稍不留意,龐然大物的汽車就像雪犁一般失控,飛馳在冰光如鏡的雪路,北方司機堪稱一流駕手,相信沒有誰如此操作得輕巧熟練。

雪城的橋不僅僅是一個虛設。這些天下獨一無二的地域幻景,如果時逢冬日,看起來不起眼的冰上浮物,倒要成爲北國城池的象徵,不知道有誰可以與它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