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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動中學生的經典美文

導語:閱讀那些令人感動的經典美文,體會人間之情。下面是感動中學生的經典美文,供各位閱讀和借鑑。

感動中學生的經典美文

一、內疚

內疚,來源於真實生活中的經歷。一個心智健全的人,不可能一輩子沒有內疚的情緒,因爲,沒有人做事、做人是完美無缺的。

我這輩子也有過很多次的內疚,而最讓我耿耿於懷的那次內疚是2012年的大年三十。

那一年,母親罹難癌症去世,心裏有太多悲傷,姐妹們決定在常德市過年,免得睹物思人,影響節日情緒。我開着纔買來一年的新車,先到滄港老家拜訪了幾個遠房親戚和兒時朋友,再走鄉間公路操近道趕往市區,到妹妹家裏吃團圓飯。

這一天,鄉間公路很是安靜,連過往的車輛和行人也難得一見。我的車以很快的速度行駛,到了新興鄉的地界時,我突然發現,前面有一個踽踽獨行的老嫗。看背影,她身高不足1米5,身子佝僂着,雙肩上槓着扁擔,扁擔兩頭繫着繩子,繩子上掛着籮筐。我能感覺那籮筐裏裝着的物品很沉重,因爲把扁擔壓成了弧形。我減慢速度,小車慢慢的從她身邊經過,我從小車前窗玻璃,看到了她:頭髮花白,臉上滄桑瀰漫,年紀大概八十歲左右。她雙手扶着扁擔,咬緊壓根,表情痛苦,幾乎是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動。我前後觀察了一下,這個地方方圓幾公里沒有住戶,這個老嫗是來自哪裏又要走到何方?如果按照老嫗行走的速度,一公里估計都要花費半個小時。

我的車離老嫗漸漸遠去,我突然感覺到,我應該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幫老嫗一把,把她接上車,送她回家。就在我這麼思考的時候,我的車離老嫗有兩公里以上了,這時,剛好接到妹妹的電話,問我什麼時候趕到常德,於是,我那一閃的念頭又被無情的打消了。

在妹妹家裏吃團圓飯的時候,我說起了這件事,還絮絮叨叨說,那老嫗和母親好像好像,我真該幫她一把的……

吃團圓飯時,我喝了很多酒,心裏一直很沉重,連春節晚會也沒有看,獨自躺在牀上,我想起了母親和開車時那個擦肩而過的老嫗。我想象着,那個老嫗就是自己的母親,在那個萬家團聚的時刻,她竟然揹負着那麼沉重的擔子,艱難的前行。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到家,或許,她走過了鄉村公路後,還要走過崎嶇的田間小道;或許,她熬不過那苦難的時刻,暈倒在田野裏;或許,她虛弱的身體經受不了人間的磨難,長眠在那片枯黃的田野,永遠回不到自己的家。想到這裏,我情不自禁的在內心裏呼喊着:“母親,對不起!,眼淚奪眶而出。

窗外,喜慶的禮花照亮夜空,我的心裏卻是冰涼一片,內疚讓我輾轉難眠,我發誓,我一定要善待老人,不管是至親還是陌生。

這以後,看到上年紀的路人招手,我會停下車來,讓他們上車,載上一程。有一次,四個中老年婦女在雨中候車進城,我主動停下來,召喚她們上車,她們竟然瞪大狐疑的眼睛,連問多少錢一個人,我說不要錢,反正順路。她們半信半疑,直到下車後我真的不收錢,她們才千恩萬謝。還有一次,一個年過八旬的老人,拄着柺杖,顫顫巍巍的到我妹妹商店乞討,在討到二元錢後,她下一個只有10來釐米的臺階都沒有膽量,反覆用柺杖試探。我看着一陣心酸:這麼大年紀、這麼艱難的乞討,不是到了無人贍養、無人資助的境地,誰會出來遭此磨難?我趕忙走過去扶着老人,慢慢走下臺階,同時自己掏出10元錢,給了她。老人很是激動,嘴裏喃喃的說着不成語句的話,那感恩的表情讓我忍不住眼眶溼潤。

內疚讓我們慚愧,慚愧讓我們自責和反思,從而來調節我們的心態和行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內疚感是健康的心理活動,也是心靈的“報警器”。讓我們用內疚調節心態和行爲,照顧他人的利益和感受,更多的關愛他人,形成相互幫助、相互愛護的社會友好環境。說到底,關愛他人就是關愛自己!

二、踮起腳來愛你的人

那年,她22歲,愛上了一個男人,男人留披肩的長髮,穿故意剪了洞的破牛仔褲,站立的時候也沒正形,腳篩糠似的抖着,那肩膀一聳一聳做着怪樣子,嘴裏不時會冒出一句不雅的口頭語,連眼睛裏放出來的光都帶着一股子流氣。她卻把這流氣當成了酷,喜歡得如癡如醉。欣欣然帶回家,父親當下就急了,把男人帶來的東西扔出了門外,堅決不允許她和他交往,她是烈性子,放出話來:“這輩子非他不嫁!”父親也下了死令:有他,就別要這個爹。

她拉着他摔門而去,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把淚流了滿臉的母親,從此斷絕了和父母的一切來往,和男人一起在外面租房過起了日子。

他們走進了婚姻,男人卻不是她想的那般如意,那般甜美與幸福。他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動輒對她打罵,幾年裏,她不斷懷孕,可男人說養不起不能要孩子,她連着做了幾次流產,直到六年前,醫生給她下了最後通牒,再流,這一輩子就再也沒有生孩子的機會了,她固執地生了孩子,月子裏男人沒有給她半絲溫情,沒有照顧她,他依然出去喝酒、賭博,半夜不回家,她當然沒臉讓母親來照顧她,況且母親就算想來,父親也不會同意,這些年來,她沒有見過他們一面。幸運的是,她有一個從小長大的女友,經常來照顧她,隔三岔五給她在家裏熬了雞湯或魚湯送來,還給她買了紅糖、小米和雞蛋。

孩子三歲時,男人卻狠心地跟着別的女人走了。她離了婚,獨自帶着三歲的兒子艱難度日。既要管孩子又要去超市裏打工,每日裏回到家,已是筋疲力盡,陰暗逼仄的出租屋裏,她和兒子經常冷一頓熱一頓地吃。還好有那個女友,心疼她,這些年來經常接濟她,給他的兒子買零食和衣物。女友勸她回家,請求父母的原諒,有母親幫着看孩子,她也輕鬆些。她卻不肯,說再難,也不求他們。

有一天,母親卻跟女友一起來了,環視她的出租屋,看着消瘦的她,母親臉上的哀傷連成了片,淚流成了不停歇的溪水。她想起那些艱難的日子,狠心的母親並沒有給過她一絲幫助,並沒有看過她一眼,即使在月子裏。當然,以她的性格,她也不會接受。

她板着臉,說:“你回吧!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我不用你管!”她一句一句生硬的話,刺得母親說不出一句話來。女友終於忍不住說話了:“你以爲你坐月子喝的雞湯魚湯,是我給你做的嗎?你以爲這些年,接濟你給孩子買吃穿都是我嗎?你錯了,這些年阿姨天天打聽你的消息,時時刻刻關注你,知道你性子強,怕你不接受,就請我幫你,我是實在看不過去,才把你的狀況告訴阿姨的!她哭了,卻不肯回家。母親知道,她是怕見父親,怕父親不能原諒她,更何況這是自己的選擇,混到如今這個樣子,又有何臉面見父親。

隔幾日母親再來,說:“這樣,你可以每天的早上七點到九點這段時間回家,你爸天天六點半後去公園練太極拳,九點多才回來。這樣我也可以給你們做點好吃的,你看孩子瘦的。”她看一眼乾瘦的兒子,終於點了頭。

幾乎每一天的早上,七點後,她帶着兒子去母親那兒,母親總會把好吃的熱騰騰的飯菜端給她。餃子、麪條、排骨、醬牛肉、蔥油餅,隔三岔五總有她最愛吃的韭菜合子,吃飽了,還有幾個給她打包帶走。以前,合子一直是父親做的,他最拿手,餡裏有蝦米、雞蛋、豆腐皮。如今,餡一樣,面一樣,甚至味兒都一樣,可父親再不會給她做了。

一日早晨,母親照舊打電話叫她來吃韭菜合子。半路卻突然下起了雨,進了母親的小區,卻看到正在屋檐下躲雨的父親,四目相對,想躲避已來不及。她過去,低着頭,半天悶出一個字:“爸。”父親尷尬地搓着手,用一種極其嗔怪的聲音:“以後再回家吃飯,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害得我下這麼大雨都得出來!”那一刻,她的淚與雨水交織在一起,爬了滿臉。

母親告訴她,父親根本沒有鍛鍊的習慣,更不會打太極,爲了讓她能回家吃口熱飯,父親和母親一起編造了這個練太極拳的謊言。那韭菜合子依然是父親的傑作,父親不肯晚上準備餡料,怕隔了夜不好吃,說丫頭喜歡吃新鮮的韭菜,總是早早地起來,和麪、切餡、烙,七點前完工,然後悄悄躲到外面去。

咬一口韭菜合子,她淚雨滂沱,那滿口的清香,那依然的老味道,她一直奇怪母親爲何能夠做出和父親一樣味道的合子。透過淚眼,她似乎又看到了坐月子時喝到的那雞湯、魚湯,有了孩子後,女友送去的那些零食衣物。

她一直固執地認爲,父母會記恨她一輩子,甚至狠了心不要她這個女兒,直到此刻,透過韭菜合子的清香,她才發現,不管自己做了多少錯事,不管自己走得多遠,父親母親永遠是那個踮起腳來愛自己的人。

.....

三、半分鐘猶豫

卡尼爾和弗拉茨是美國一所小學的老師,她們和南非一個貧困小鎮的一所小學建立了友誼幫帶關係。

有一次,卡尼爾和弗拉茨一起,帶着幾位美國學生來到了那所南非的學校。

卡尼爾和弗拉茨決定帶南非的孩子們去山上探索自然奧祕。

正當他們來到半山腰的時候,意外發生了:弗拉茨因爲想拉一位南非黑人少年,結果自己失去了平衡,摔到一條足有兩米深的山溝裏,血流不止。

醫生髮現她失血過多要輸血,遺憾的是弗拉茨的血型並不多見,卡尼爾和那些美國學生沒有一個與她的血型相匹配。

這時,卡尼爾注意到了那位始終默默站在一邊的黑人少年,弗拉茨正是因爲想拉他才摔下山溝的。卡尼爾走過去對他說:“試試你的血吧!”

那位黑人少年的血型與弗拉茨完全吻合!

然而在醫生想要拉過他的手臂抽血時,他把手一縮,怯怯地問:“你們是要抽我的血嗎?”

“是的!因爲只有你的血才能救弗拉茨老師!”醫生告訴他說。

“我想考慮一下!”黑人少年輕聲說着,把頭低了下去。

卡尼爾看着那位黑人少年,在心裏近乎憤怒地嘀咕:“弗拉茨老師是因爲幫你才摔下山溝去的,你爲她輸點血也表示猶豫?”

那位黑人少年低着頭考慮了足有半分鐘,然後他慢慢地擡起頭來,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眼眶裏竟然噙滿了淚水。他咬了咬嘴脣,把目光投向了卡尼爾說:“我同意輸血,但是我想提一個請求!”

“輸血救人還要講條件?這簡直太讓人憤怒了!”卡尼爾心裏想着。

“我只希望你們以後能常來我們的學校!”

“這還用說嗎!我們當然會這樣做!”卡尼爾說。黑人少年似乎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覆,他把手伸向了醫生,那一刻,兩顆淚珠從他的眼裏流了出來。

幾分鐘後,那位黑人少年抽完血被醫生安排坐在長椅上休息。

他輕輕地問卡尼爾:“我想知道,我將在什麼時候死去?”

“死?你並不會死去啊!你只是輸出一點血,需要休息一下而已!”卡尼爾和醫生幾乎同時回答他說。

那一刻,包括卡尼爾和醫生在內的所有人都突然明白:他在輸血前的猶豫,並不是在考慮要不要輸血給弗拉茨老師,而是在考慮要不要爲弗拉茨老師獻出生命。

更加讓人無法想像的.是,他作出那個在他看來是要獻出生命的決定時,只用了半分鐘!

四、回憶爺爺

爺爺離開我們有三十多年了。在這三十多年的日與夜裏,我時常會想起他,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想起他的傴僂身影,不由的熱淚盈眶,浮想聯翩……

爺爺叫谷萬河,生於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祖籍靖邊縣新農村谷傢伙場。兄弟姊妹七人,三男四女,爺爺排行老七,祖業貧瘠。奶奶卜氏,生於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靖邊縣新農村石家灣人,家境富裕,常接濟爺爺。

1928年(民國十七年),據史料記載,陝西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旱災。一年幾乎滴雨未降,夏秋兩季作物顆粒無收。到了冬季,災情愈演愈烈,大批走投無路的災民背井離鄉,外出逃荒。街上公開設有人市,婦女兒童身插草標,明碼標價。各地餓殍遍野,人吃人的現象也經常發生。1929年2月,國民政府衛生部長薛篤弼視察災情,寫道:“足跡所至,十室九空,哀鴻遍野,奄奄垂斃”。我的太奶、二奶奶就餓死於這年。二爺爺帶着堂伯(谷生忠)一路攬工到安塞縣,在安塞的朱家崾峴病逝。年僅8歲的堂伯成了孤兒,被嫁在朱家崾峴的三姑奶收留在家。不久,三姑奶給我爺爺捎來書信:“二門子留下唯一的孤苗,餓得皮包骨頭,我們不敢收留了,趕緊尋回去”。爺爺聞訊,二話沒說,趕往安塞把堂伯背了回來撫養。冬季又去安塞把二爺爺的屍體揹回老家安葬。

堂伯17歲時爺爺幫其成家,十一年後分門另過。分家時,爺爺對我父親三個同胞兄弟說:“二門的土地全屬你堂兄,其他家產,人人有份,共爲五份。一份爲我和你媽養老,其餘四份你們兄弟四人均分”。八頭牛分給我堂伯兩頭,其中一頭冬季捎往蒙地牧養時,被人偷走,爺爺又把一頭三歲母牛給了他。

爺爺有12個孫子,5男7女。或許因爲我和爺爺朝夕相伴,爺爺最疼愛我。

我剛記得事的時候是70年代初,那個年代全社會都缺食少穿,我們家也不例外。凡可口的食品爺爺首先想到的就是我,他吃第一口就一定要把第二口讓給我。爺爺奶奶那時都已70多歲,牙齒不好使,家裏常吃麩皮窩窩頭,高粱米粥。爺爺每頓飯非讓我吃碗小米粥不可。我多吃一口小米粥爺爺就得多吃一口高粱粥。70年代,洋芋救了陝北人的命,爺爺常常幾顆蒸洋芋一碗高粱米湯就算是一頓飯。

聽父親講,爺爺年輕的時候特別能吃苦,會打當。四十年代,爺爺率領四伯、三伯到內蒙古的前旗、烏審旗開荒種地,拔席季。遇好的年頭當年就能收入幾十石糧食,農閒時拉上席季到城牆以南打席子掙錢。

經過十多年的積累,我們家由原來的貧窮轉變爲富裕。1957年,爺爺醞釀着買地買馬。父親知道後,告訴爺爺農村土地政策要變革,吃大鍋飯搞合作化。爺爺的宏圖未能實現。

爺爺是地地道道的莊戶人,是作務莊稼的好把式。從我記事起,爺爺就上了年紀,不參加生產隊集體勞動了。可爺爺閒不住,天天搜尋着種地、栽樹、養羊……除營務好自留地以外,院裏院外、房前屋後,甚至路邊、樹畔都種的滿滿當當。蔬菜、豆谷樣樣都有。

瓜果蔬菜從每年的立夏開始一直要吃到立冬。特別是青黃不接的五荒六月,時令蔬菜既當菜又當糧,才使一家人生活不受恓惶。

陝北十年九旱,往往一個夏天也不下一場保墒雨,綠油油的莊稼一到晌午就變成灰色,要澆灌一遍,就得抽乾一井子水。推水車澆水不是一個人乾的活,爺爺無法一個人又推水車又撥水畦,常常亮紅晌午把我和姑姑、姐姐喊叫上推水車,一推就得推幹一井水。當時我們不懂得心疼爺爺,最頭疼最害怕爺爺叫我們推水車。不曾想爺爺成天圪蹴在地裏,把每一株莊稼都當成命根子,還不是害怕我們餓肚子?

秋天,爺爺既忙碌又高興。白菜、番瓜、南瓜、豆子、穀子……應有盡有。

莊稼收了,樹葉開始變黃。爺爺帶上我們修剪樹枝,爺爺修剪我們拾撿。

農閒後,爺爺帶領我們爲自家的羊子準備過冬的飼草,每天早早就起來掃樹葉,爺爺掃我們攬。待樹上的葉子落光了,草房的樹葉也堆滿了。

入學以後,爺爺給我買鉛筆、鋼筆、尺子,鉛筆刀、本本紙等各種學習用品。家裏一年的零碎開支都要指望爺爺賣蘋果的收入了。中秋節前後,大紅果、小黃果陸續成熟,紅瑪瑙似的果實掛滿枝頭,絢爛奪目、香氣撲鼻。爺爺把果子拿到市場賣成錢,拉到蒙地換成糧。每次出門回家,肯定不忘給我買一塊點心。這是爺爺給我慣下的毛病。我約莫爺爺快回來的時侯,就到門前的樹行上邊玩耍邊張望,每次都能如願以償。三十多年來,時常想起,想起就淚流滿面。

在我的記憶裏,爺爺生活儉樸,吃苦耐勞,一直過着艱苦的生活。生產責任制以前,一年吃不上幾頓白麪,更見不上大米。洋芋和白菜就是家常飯,攪團也大多數是蕎麥拉糝面和玉米高粱面做的。

父親每月領上工資後都會回來給爺爺放下三四十元,多數都在吃飯的時候。讓我印象最深的是,父親拿出錢放在爺爺面前的席子上,對爺爺說:“大呀,你看這些錢買成什麼糧食好,先把糧票買下,最好到糧站買,黑市上的糧貴不說,公家不允許黑市買賣”。爺爺把幾張“大票子”揣在他的中式衣兜裏,用針線縫住,生怕有一點兒閃失。爺爺會算計着買成家裏最需要的、最便宜的、數量當然最多的糧食。

當時,我們生產隊一年下來,人均口糧不足百斤,就靠父親的工資和自留地上的收入過日子。由於爺爺精打細算,合理開支,家裏纔沒有斷頓。

爺爺喜歡吃肉,特別愛吃白麪片。可那個年代能把人窮死。別說肉奶蛋,就連吃頓白麪片都是奢望。

1979年臘月的一天,和往年一樣,國營沙石峁林場平茬沙柳的的任務分配給我們幾個臨近的村子,這是鄉親們盼望已久的好事,每個家庭可以分到約20捆沙柳柴。所有家庭都特別樂意完成這個任務,原因是家家戶戶都缺燒火柴。這次,林場特意照顧我家,可以多砍50捆。這讓我們一家人既高興又愁腸,高興的是有這麼多的沙柳可解決一年的柴火問題,愁腸的是幾十裏的沙路上往回拉這麼多的沙柳談何容易?但不管有多難,一定得想辦法把這來之不易的“柴寶”拿回來。

一大早,爺爺冒着嚴寒,帶領姐姐、我和堂哥來到毛烏沙漠的四道海則。爺爺和堂哥砍,我和姐姐捆,爺孫四人都累的精疲力盡,爺爺的手被沙柳戳的稀巴爛,我們三人手上也打起了血泡。大半天過去了,爺孫四人水米未進,七十捆沙柳還要往回拉,年近八旬的爺爺當然是主要勞力。爺爺套好牛車,裝上二十多捆沙柳並綁紮好,趕起牛拉開來,還沒走出五里路,由於剛剛砍下來的沙柳又溼又重,沙大梁高,車槽和車軸分離,一車沙柳倒在地上,爺爺只好把牛栓住,把沙柳卸下來,再把車軸和車廂重新絞緊。趕起牛一拉,車廂和車軸又分家了,沙柳翻倒一地,爺爺絕望的坐在地上,摸下頭上羊肚子手巾,不知是擦汗還是擦淚,一句話也沒有說。我第一次看見爺爺如此無助和沮喪。還能有什麼辦法?只有減輕份量。天也快要黑的看不見了,只好一車拉上十來捆柴回家吃飯。回到家已是上燈時間,奶奶和母親焦急地等待着我們,爺爺沒有吃飯也沒有說話就睡了。第二天,爺爺天不亮就起來,吃了飯,又套起牛車把捆好的沙柳一車一車全部拉了回來。所有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裏,三十多年過去了,這一幕時常在我眼前浮現,思念之情無以言表。

農村實行責任制以後,雖說生活水平有所改善,吃飯問題得以解決,不再缺吃少穿。但因爲父親決策不當,急於修建新窯,導致爺爺奶奶晚年沒能享上清福。這將成我們一家兩代人永遠的遺憾。

1984年古歷七月初三傍晚,跟往常一樣,爺爺從縣城張家畔賣蘋果回來,我給爺爺盛下兩碗綠豆湯,爺爺喝了一碗,另一碗擱在箱蓋上,說他歇一陣兒再喝。過了一陣,我叫爺爺喝剩下的一碗,爺爺說他肚子有點疼沒有喝。我給爺爺吃了兩顆家常備用的“四環素”,以爲肚子疼吃了藥就萬事大吉,所以就睡覺了。

第二天凌晨天不亮,爺爺把我叫醒說:“我肚子疼的要命了,你趕緊起個給爺爺弄點藥”。

我一骨碌爬起來,騎上自行車以最快的速度往鄰村的赤腳醫生張榮家趕。一路上哭着想着,爺爺肚子疼的一夜沒睡着,是怎麼熬過這一夜的?爺爺您太皮實了!我能感受到您的苦痛,您爲什麼不早早叫我?

我把赤腳醫生張榮請到家裏時,天還沒有大亮,爺爺疼的滾在腳地上昏迷不醒。我抱起爺爺,張醫生給爺爺打了兩針,一會兒疼痛減輕了,不知什麼原因尿憋的尿不出來,張醫生也沒有辦法。我趕緊到縣委找到父親,父親到縣醫院找了一位院領導,醫院安排外科大夫王漢俊和救護車師傅劉建堂出診。經過王大夫的診治,爺爺的身體漸漸地康復了,吃飯睡覺都正常了,可腿腳不聽使喚,不能能站立行走。

爺爺整天睡在炕上,上火便祕,離不開水果和飲料,親戚朋友看望爺爺大都帶的水果罐頭。80年代罐頭就是最好的水果和飲料。

85年5月,張畔街上破例出現了西瓜,我拿出所有積蓄四塊五毛錢給爺爺買了一個西瓜,爺爺沒有推辭,也沒有嫌貴,把一個西瓜全部吃了。爺爺疼我愛我,把我看的比他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只要我愛吃的東西爺爺都想方設法地讓我吃上。我能爲爺爺買一個西瓜,而且是當時較貴的稀罕食物,多少還能感到一絲慰籍。

85年春天,果樹開花時,我們把爺爺背到果園,爺爺高興的有說有笑。夏天,爺爺的身體不行了,我們把爺爺抱到架子車上,推到果園,爺爺看着滿園繁密的果子,流着淚說:“爺爺再賣不成果子了,明年這陣兒還不知道再能不能見上這果樹”。我們悄悄抹着眼淚,陪爺爺在園子裏轉着看着……爺爺捨不得離開他幾十年用心血和汗水澆灌的果樹。

爺爺癱瘓一年,母親伺候爺爺盡心盡力。喂吃喂喝,倒屎倒尿,不嫌累不嫌髒。母親心裏清楚,爺爺爲我們這個家吃的苦、操的心太多太多了。老人因爲天氣炎熱,勞累過度才病倒的。她不會說這些話,但她願意孝敬這位勞苦功高的老人。爺爺去世後,母親也住進了醫院。因爲爺爺臥病在牀她沒有時間治病。

85年古歷七月初三,爺爺走了,享年84歲。爺爺永遠地離開了他所疼愛的子孫和親手栽培的果樹……

爺爺去世後,我經常夢見爺爺或躺在炕上或坐在地上幹着農活。有一天,我夢見爺爺住在離家不遠的地方,有人給我捎話說,你爺爺現在生活還有困難……我哭叫着:“爺爺,你快回來,我接你回來,咱們現在吃住條件都好了,您想吃什麼都能辦到,你怎不回來住……”。哭着喊着,醒來卻是一場夢。

一天,家裏吃揪面片,母親對我們說:“你爺爺生前就愛吃揪面片,愛吃那種揪的又寬又長的面片”。我們一家人吃着揪面片,追念着爺爺的過往。

第二天一大早,我親手做了一大碗羊肉,加上又寬有長的揪面片,趁熱端到爺爺墳前的“飯桌上”。心裏默默的說着:“爺爺,這是您最愛吃的面片,不知道您能不能吃上這碗麪?這是您最疼愛的那個孫子的一點心意,多麼想讓你吃上這碗羊肉面,我還會把你所愛吃的都親自做好端到你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