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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逝去的蛙鳴美文

幾天的陰雨讓盛夏的大山有些寂寥和蕭殺,只是窗外嘩嘩的水流聲比往日清晰了許多。夜更顯得深沉,除過收費站紅的綠的信號燈,目光所及如死一般的黑。細密的雨絲落在院中的水潭閃着銀白的光,像一根根鋼針,卻也無聲。都市的夜許是華燈初上,美麗纔剛剛開始。

那逝去的蛙鳴美文

我強摁着自己躺在牀上點燃一根香菸,吸了幾口,又將它摁在菸灰缸裏,看着一截截未燃完的香菸橫七豎八像戰敗的屍體,看着忽明忽暗還在掙扎的菸頭,看着絲絲縷縷有氣無力的盤旋着的青煙,我想,這幾年的惶恐和不安竟讓我沒有認認真真的抽完一根紙菸。想起父親總是將紙菸吸的燃着了過濾嘴發出難聞的氣味,纔將菸蒂扔在腳下,然後踩滅。想起那段安靜的少年時光,想起那時家鄉的稻田,現在應該是蛙聲一片,且有月光映着粼粼的水面。

那時像這樣的天氣,父親就領着我和姐姐,頭戴草帽身上披件用化肥袋子內瓤做成的雨衣去稻地裏除草。一是因爲雨天旱地裏的活沒法幹,再就是雨天干活少了夏天烈日的炙烤,還少了傍晚蚊蟲的叮咬。我們爬在稻田裏將長得和稻子很像的稗草及水裏的油丹草從稻子的根部剔除,並將除下來的草堆成一堆後用泥糊了以防再活過來。父親佔着很寬的一畦只給我和姐姐留下幾行,即便這樣父親總是遠遠在前,我總是落在後面。我們依次排開的匍匐在水田裏,讓我想起伏爾加河上的船伕那幅油畫,不同的是我們肩上那看不見的纖繩後面是沉重的生活的船。父親總是不放心,對我和姐姐除過草的田地要再檢查一遍。父親常唸叨做農活要細來不得半點的馬虎,人哄地一時,地哄人一年。除草過後就是施肥除蟲,及至金秋十月看沉甸甸的稻穗隨風起舞,父親臉上有着難得的笑容,那雨中的辛勞早已置於腦後。稻子收割後父親要將如山的稻堆一把一把拿了在碌砠上摔打脫粒。而摔稻子往往在晚上爲了不耽擱白天的勞作。秋日的夜晚涼風習習,如水的月光灑在父親赤裸的背上,我就在有節奏啪啪的摔打聲中沉沉的睡去。農民講究米吃新的麥吃陳的,農忙結束父親就肩了稻子去村裏的磨坊去了皮,稻子變成白花花的大米。母親再將它做成香噴噴的大米飯,濃濃的稻香味讓我往往不就一絲菜而吃掉一大碗。臘月天氣,父親再將全家人用汗水換來的白花花的.大米推到集上換得幾張皺巴巴的鈔票,以做日用。即便這樣,日子依然過得緊緊巴巴。

2005年,父輩們耕作了幾代的稻地被政府和房地產開發商徵用了,建成氣派的新城廣場和靚麗的高樓。鄉親們不用再在雨天裏在地裏摸爬辛勞,換做了在建築工地上汗流如注,一樣的辛勞。而父親這時已經老了,也幹不動了,連他傾灑了一輩子汗水的土地也看不見了。

上個星期的傍晚,我和妻相攜着在美麗的新城廣場上散步,廣場上人聲鼎沸,一個諾大的廣告牌上書,“我媽說了,你如果在新城買了房子,我就嫁給你”。女人笑顏如花,但我覺得哪笑如冰冷的水泥建築。陣陣涼風襲來,妻突然說想起我們戀愛時走過的稻田,那陣陣的蛙聲如真的好聽。是呀,不聞稻香已多年,不聽那如天籟般的蛙鳴已十年了。

那時,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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