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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和糉子相關的往事抒情美文

又快到端午了,那遙遠的記憶彷彿穿透了時空,在腦海中變得分外清晰起來。兒時的端午節,薰雄黃,掛艾葉,吃糉子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那些和糉子相關的往事抒情美文

到了節日那天,我們便會早早的起牀,按照父母的叮囑去水庫邊的堰塘去採菖莆,到山上或田埂去扯艾葉,如果哪家的門口未掛艾葉菖蒲,那絕對是傷風敗俗的事情。

薰雄黃,是爲了防蛇蟲咬,因爲蛇是怕雄黃的,只是對於艾葉和菖莆的用途我卻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與避邪之類的迷信活動有關,大概是起到類似於鍾馗驅鬼的作用。要說端午節記憶最深的事情,自然是與糉子相關的。

喜歡吃糉子,不僅僅是那個年代缺衣少食人總是處於飢餓狀態的緣故,更重要的是因爲糉子裏有肉,是那時當之無愧的頂級奢侈品。所以不到過節,那絕對是隻能在腦子裏想想的事情,我們甚至會因爲能從青菜裏吃到一塊被煎成黑鍋粑狀的油渣而幸福得不知所措。

那時的鄉村,窮得狗真的只能吃屎,人吃的菜基本上只有小菜,遇到年成不好時,能混上紅薯泡鹽水就不錯了。記憶中菜裏幾乎是沒有油的。只記得,母親炒菜時,總是小心翼翼的先把那塊油光閃閃的肥肉放到燒得通紅的鍋底走一圈,待鍋裏響起吱吱的聲音並飄出香噴噴的油煙後,又趕緊將它撈起放到油盅裏儲存,然後將菜葉倒入鍋中,而我們的目光便會追逐着母親放油渣時鍋鏟的軌跡而最終定格在那塊肥肉上。我想那時我的下巴一定和妹妹一樣在不停的滴着口水。

絕大多數時候,我們眼巴巴的目光是以失望收場的,因爲那小塊肥肉不煎得油幹水盡是不會輕易跑到小菜裏面來的。只有極少數單獨機會讓我們中的一人能偷偷享受那黑鍋粑帶來的歡樂,爲此還得象地下工作似的極速做好善後,被母親再三叮囑千萬不能泄漏半點風聲。而姐姐、我或妹妹們總會刨根問底的追問那塊無端消失鍋粑的去向,那個時候,母親便會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我至今都異常清晰的記得,肥肉是如何從油光可鑑最終演變成黑乎乎的鍋粑的。而那時,那塊醜到沒邊的鍋粑在我們的眼裏卻是如此的可愛,這也是我們寧願被嗆人的濃煙薰得眼淚嘩啦也要堅守在火坑邊唯一的動力。所以從大年捱到端午,然後吃上糉子那絕對是除了過年外最幸福的事情。

有記憶開始,我就覺得母親無所不能,扯秧、插田、摘茶葉,她是全生產隊的一面紅旗,她可以隨心所欲的將第二名甩到十萬八千里之外,男同志乾的犁田、打耙、擔谷這些力氣活她也是一把好手,編魚網、納底做鞋就更不在話下了,連裁布、縫衣這類技術活她也是無師自通,我們小時候穿的衣服,基本上是她買布後自己完成裁縫的。

包糉子絕對是母親的拿手好戲,她包出來的糉子總是棱角分明,好看又好吃。那時的生產隊是吃大鍋飯,父母親做得再多也只有每人12個工分,帶着我們五個小孩,日子過緊巴巴的。爲了省錢,她不得不重複使用包了好幾次的.糉葉。母親將那少得可憐的肉剁成碎沫,然後拌入一大盆糯米中,儘管我們很難從糉子裏吃到我們渴望已久的碎肉,但糉子的撲鼻香味卻讓總我們垂涎三尺。

每年端午節那天,父母總是早早的叫醒我們,然後變戲法似的,拿出平常不知被他們藏在哪個角落的新衣服,把我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後肩挑背扛的把我們帶到兩公里外的外婆家。外婆每次見到我們,總是笑眯眯的拉拉這個的手、牽牽那個的袖,看我們瘦了沒有,或問我們聽不聽話之類的話。

每到節日,外公外婆總是早早的開始了準備,我們到達時,還在屋外就聞到了老遠飄過來的誘人香味,外婆家的上堂下屋便成了我與表哥、表弟、表妹們玩捉迷藏、打仗遊戲的天堂。當然,遊戲過程中,時不時的溜進廚房偷偷地叼上一塊豬肉或雞腿是我們的慣用伎倆,外公外婆樂得直叫我們小饞貓。待到吃飯時,雞和肉成了我們小孩子的主攻目標,糉子反而被涼在了一邊。外婆、外公總是不厭其煩的將糉子重新夾到我們碗裏,並講了一大堆端午吃了糉子如何好之類的話,看着大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我們也跟着吃了起來,生怕端午節不吃糉子,就會如外婆所講以後真的會缺少了什麼好吃的東西。

外婆家的糉子實在是比我家的好吃太多,以至於那天我一口氣吃了兩隻,直到小肚皮撐得脹鼓鼓的才作罷。也正是因爲那次,我就開始埋怨起母親,向外婆訴說着母親的不是,又討好的說外婆包的糉子是如何如何的好吃,外婆邊笑邊裝模作樣的斥責了母親一番。她當然心知肚明,理解父母一手拉扯五個小孩的不易。而那一年,我因爲糉子的事對母親耿耿於懷了好長一段時間。此後的端午節,外婆家的糉子成了我最貪婪美食。

還記得有一年端午,我們到了外婆家,二姨父因爲剛經過長途跋涉,口渴得厲害,把竈邊滿滿的一碗豬油當水喝了個底朝天,外婆當時心痛辣辣的好久說不出話來,我看到外婆眼睛分明有些紅了,然後看到她轉過身去,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痕,而我那魯莽的二姨父一時也緊張得不知所措,但他的身體居然沒有發生任何的不適。

八十年代,農村分田到戶後,家裏條件有所好轉,在父母的辛勤打理下,我們徹底告別了捱餓的日子,母親也逐漸變得大方了,端午節時,糉子裏的肉明顯多了起來。稍長大後,我也完全明白了母親當年的良苦用心。

上初中後,我一直在遠離老家的學校寄宿,學習很緊張,端午節也漸漸的淡化了不少。參加工作後,離家更遠了,特別是近幾年在新疆工作期間,與家人聚少離多,節日也難得回來一趟,基本沒有在家裏過上一個端午節,這個曾經讓我兒時無比祈盼的節日也就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現在,外婆、外公和二姨父已經去逝三十多年了,那時外婆家的糉子,還有我和表哥們遊戲時的快樂便成了我對端午節的全部理解和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