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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三亞有個約會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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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着海風的吹拂,我從夢中醒來。這一刻,屋子裏還是黑的,只有一道時隱時現的光線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過來。

我和三亞有個約會作文

我光着雙腳摸索着走近窗簾,輕輕地向兩邊一拉,一串長長的五顏六色的綵帶般的燈光由遠而近地進入了我睡眼惺忪的視野,我頓時驚醒了。被窗簾蓋住的是一道玻璃門,門是可以拉開的,邁過一道門檻就是一塊不是很大的陽臺,陽臺是露天的,陽臺的地略有些涼意,我的腳丫子不由自主地收縮了一下,一陣陣海浪親吻沙灘的呢喃聲讓我更加陶醉了。

我迅速折回房間,穿上衣服,輕輕地下樓。在賓館一層值班的大叔告訴我,穿過馬路和椰樹林,就是三亞的海灘了。原來同行的阿攀還真是一個粗中有細的人,知道我喜歡大海,就駕車繞了好遠,找了這麼一個讓我心醉的好地方,只是昨晚我醉意朦朧,全然沒有覺察到,心裏頓時充滿了一種感激,只是此時此刻,他還在夢鄉里呢!

我一邊舒展着筋骨,一邊走出賓館開闊的大門。馬路上沒見車輛,椰樹林也似乎還在夢中。腳下是鬆軟的沙灘,眼前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了,綵帶一般的路燈順着海岸伸展得很遠很遠。回頭看看我住的賓館,就在離海最近的岸邊,燈光閃爍,我不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整個沙灘很靜謐,似乎也在夢中。海面像一張蒙着輕紗的還沒有睡醒的少女的臉,朦朦朧朧的,看不清她那美麗的容顏。

我乾脆脫去了鞋襪,挽起褲腳,小心翼翼地向海水的方向走去。海浪把靠近它的沙灘撫摸得比地毯還要平整,我甚至不忍心走上去,生怕我的腳踩壞了它。就在我剎那的猶豫間,一個浪頭上來,毫不羞澀地在我裸露的腳掌上就是一個狂吻,我完全沒有準備好,多少還哆嗦了一下。緊接着又是一個狂吻,我收緊的心被迅速地舒展開來。它就像個任性的孩子,我任憑它百般矯情地對我狂烈起來。我有些忍受不了了,忍受不了它的矯情縱橫,乾脆讓我整個身心醉倒在它青春的夢一樣的懷抱裏吧!我肆無忌憚地迎合着它,在它細軟如粉、潔淨如鏡的懷抱裏翻滾開來。

我時而擡起腳丫,迎合着它的嬉戲。我時而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它任性地把我向它的懷裏硬拉,一下拉不動,它就用溫柔的小手把我腳掌下的沙子挖走,一下,兩下,三下我禁不住它任性的力量,我的腳心癢癢的,腳下被它挖空了,我開始搖晃起來,不由自主地又向它移動了兩步。

這一刻,我真的醉了,徹頭徹尾地醉了!這一刻,我似乎等了很久,似乎在重複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故事

我彷彿看見一個留着短髮的美麗女孩,手提一雙粉紅色的涼鞋,在海的另一邊向我奔跑過來。她一邊跑,一邊驚叫着,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不時灑落在海邊,灑落在略帶鹹腥味的海風裏,海水已經溼透了她的褲腳,而她全然不顧。我傻傻地看着她,我知道,這是一個第一次見到大海的女孩。

她的另一隻手裏攥着一把光滑的鵝卵石,攥得緊緊的,生怕掉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一樣。她像一陣風一樣從我的身邊呼嘯而過,她光着的腳丫濺起的海水打溼了我的褲腳,還留下一抹醉人的芳香。我伸出的手又尷尬地縮了回來,她留給我的是一個可愛的謎一樣的甜甜的身影。

眨眼間,她又像一隻美麗的海鷗飛了回來。

她,來自我們家鄉的小鎮。

“您好!”一句濃濃的山東鄉音,瞬間拉近了我和她之間的距離。她說,她喜歡大海。在之後的幾天裏,細軟美麗的沙灘上便多了兩行深深淺淺的腳印,時而在夕陽西下的傍晚,時而在午後的烈日下。

一週後的那個霧濛濛的清晨,沉悶的汽笛聲響徹了碼頭。她站在高高的甲板上,不停地向我揮舞着纖細的小手,海風輕輕地撫摸着她的一頭齊耳短髮。我的眼睛猶豫起來,越來越模糊,直到遊輪在波瀾壯闊的大海深處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從我的視野中消失。

她走了,卻把一顆叫思念的種子深深地埋在了我的心裏。我盼望着這顆種子能夠早一天生根、發芽。從清晨到黃昏,從日落到日出。我不停地向上蒼祈禱!

一個月後的一天,當她突然像夢一樣地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激動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她說,她辭去了原來的工作,要在這個小島上找一份臨時的工作。這樣,就可以天天看見大海了。我知道,她想看見的不僅僅是大海。就像我一樣。

那年是我當兵的第四年,距今正好22年了。我的部隊是在渤海前哨的一座小島上。

她很快找到了一份工作,空閒的時候還經常到連隊看我。晚上或禮拜天,我就會偷偷地從連隊裏跑出來,帶她到海邊或小島的山崗上,或者撿各種各樣的貝殼和鵝卵石,或者給她講附近的島嶼和島上漁民的傳奇故事。“八仙過海”的傳說就發生在最近的廟島,我用手一指,不遠處的小島便清晰可見。

我告訴她,別看我們的這個島小,但軍事作用很大,是祖國的北大門。等有一天我從部隊回到地方後,我一定帶你到祖國的南大門——海南島去,那個島大,聽說從天涯到海角就要走好幾天呢!

她總是認真地聆聽,還不時地做個鬼臉:“我纔不信呢,你是怎麼知道的?”就像我在編故事騙她似的。其實,我也是聽連裏的老兵講的。

沙灘醉倒在海浪的親吻中,海鷗嬉戲於碧藍的海面上,白雲呢喃於藍天的懷抱裏,我和她沉醉在月光的沐浴裏

臨近初冬,我被部隊選送到省廣播電臺學習。白天,我在臺裏學習,幫記者和編輯們整理厚厚的來稿,有時還幫他們手抄一些應急稿件。晚上,我借宿在表姐單位的一間擁擠的男生集體宿舍裏。等宿舍的人都睡着了,我就偷偷地拿出她給我寫的信,每一字每一句裏都有她對我深深的牽掛和想念,我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突然有三天沒有收到她的信了,我着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是不是病了?誰陪她去醫院呢?她是不是和同事吵架了?有沒有人欺負她

我作了很多種猜測。就在第四天,她的信終於姍姍而至。她說,上週末的上午,她被幾個熱情的老鄉拉去相親了,盛情難卻,最後只得去應付一下。但不管怎樣,我對你的心永遠都不會變。

頃刻間,我感到自己純潔的愛情受到了褻瀆!剛剛分開還不到兩個月,怎麼會有“應付”的事情發生呢?這難道不叫背叛嗎?那曾經面對大海許下的諾言和山盟海誓呢?“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兩行熱淚悄無聲息地從我臉上滑落下來

愛情是聖潔的,也是純粹的。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這就是我,一個普通軍人的愛情觀。

相遇、相識、相愛、相離。半年多的美好時光,被一張薄薄的千里傳書畫上了句號。

學習結束回到部隊,她多次向我解釋,同鄉要好的戰友也找我勸和。我也曾猶豫過,可最終,我還是無法釋懷心中的那份情結。

分手的那個夜晚,月朗星稀,寒風習習。我和她站在我們曾經面對大海許諾的礁石上,就像兩個完全沒有知覺和表情的雕塑一樣立在那兒,任憑海浪拍打礁石激起的浪花濺溼了褲腳,任憑冰涼的海風肆無忌憚地從我們的臉龐嬉笑而過。我忘不了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如果你不原諒我,我就嫁給那個人了。

幾年以後,她真的成了那個戰友的妻子。

突然,那個奔跑的女孩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匆忙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朝着我這邊走來,還不時地彎腰四處尋找着什麼。他是在尋找撒落在海灘的鵝卵石嗎?可惜,三亞的海灘沒有鵝卵石。我下意識地盯着他,生怕他把我放在沙堆上的鞋子給偷走。他的速度很快,與我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我發現他手裏提着的是一個鼓鼓的蛇皮袋子。

原來是一個撿礦泉水瓶子的拾荒者。他應該走了很遠很遠的路,或許是從綵帶消失的盡頭走來的,要不,怎麼會有滿滿一袋子的收穫呢?

他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這時,馬路上也有了斷斷續續的汽車和時而的鳴笛聲。我擡頭看看天,星星三三兩兩地撒在淺淺的夜空中,只有離我頭頂最近的那片星空,還很密集。

遠處的海灘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趕海者出現,也有手拉手的男男女女,他們應該是剛剛從夢中醒來。我突然感覺有些疲憊,好想睡上一覺。

我提着鞋子,輕手輕腳地返回賓館,值班的大叔已斜躺在椅子上發出輕微的鼾聲。空蕩蕩的走廊裏,只有我留下了一串長長的散落沙粒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