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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最有名的詩詞鑑賞

辛棄疾1.52W

辛棄疾存詞600多首,他的詞的基本思想內容是強烈的愛國主義思想和戰鬥精神,以下是小編分享的辛棄疾的詩詞鑑賞,歡迎借鑑!

辛棄疾最有名的詩詞鑑賞

辛棄疾《破陣子》

醉裏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賞析

這首詞寫於淳熙十五年左右,辛棄疾退居江西上饒之時。辛棄疾不僅是詞人,還是一個愛國的將領,他積極主張抗金北伐,任職期間堅持練兵備戰,因而不斷遭受主和派的排斥和誣陷。

其實除了主和派的排斥,也包括辛棄疾自身的經濟問題。淳熙八年,辛棄疾在江西安撫使任上,又一次被劾罷官,於是不得已在上饒閒居達20年之久。《破陣子》是辛棄疾寄給好朋友陳亮的一首詞。辛、陳二人才氣相若,抱負相同,都是力主抗金復國的志士。詞中回顧他當年在山東和耿京一起領導起義軍抗金兵的情形,描繪了義軍雄壯的軍容和英雄戰鬥的場面,也表現了作者對不能收復中原的悲憤心情,是報國無門的悲憤之情凝聚而成。

“醉裏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挑燈看劍”,把燈頭挑亮一些,把寶劍拔出來看看,看劍的目的,希望劍能發揮抗敵、殺敵報國的這種作用,可是劍徒然生鏽,沒有施展用武的機會。

“夢迴吹角連營。”

“夢迴”不是夢中回到,雖然單獨在這個句子裏也能說通,但是辛棄疾的詞裏用到“夢迴”的地方很多,應該是夢醒。一夢醒來,到處聽到吹角連營的號角之聲,辛棄疾彷彿又回到昔日的戰場上。正因爲殺敵報國心切,所以連夢寐中都想着殺敵報國,想着回到戰場上去。

下面就是寫對當年戰爭生活的回憶。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八百里”是一種牛,用今天的話可能就是一種菜牛,有的牛是專門養了吃肉的,也有一些是老牛,到最後跑不動了幹不了什麼事了,就只能殺了吃肉。“分麾下炙”就是把牛肉分給部下。

“五十弦翻塞外聲”,寫戰場上的那種音樂,寫將領秋天點兵,擊鼓、彈奏這種軍政之樂。辛棄疾是帶過兵的,而且他後來做的官職當中,有不少是跟軍隊有關的。他多次擔任過湖北安撫使、江西安撫使和福建安撫使,“安撫使”是軍政長官,既管政也管軍隊,所以帶兵,特別是他在擔任湖南安撫使的時候,還訓練過飛虎軍。因而這一段寫戰場生活,既有早年的經歷,也有後來操練軍事的回憶。但是這一切,當他在閒居帶湖當農民的時候,都只能作爲美好往事了。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的盧”是劉備的馬,應當是一匹很好的馬,但是也有人說,這個馬對主人是有害的。有一次劉備從酒席上逃出來,後面敵人的追兵追來,前面要過一個小溪叫檀溪,這個馬到了溪邊好像有點過不去。劉備就對馬說,人家都說你要妨主,今天果真到這個檀溪你過不去。認知這馬突然一躍就躍過去了,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馬躍檀溪”。

“弓如霹靂”像雷鳴似的,寫出這種戰爭的場合,駿馬飛快,箭如霹靂,驚心動魄。馬和箭兩個具有典型意義的畫面,以色彩鮮明的語言,寫出那種戰場的生活。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這是作者一生的理想,即殺敵報國,爲祖國統一天下,然後贏得自己在後代很好的名聲。唐宋時期很多文人都有這種年輕的時候建功立業,晚年歸隱田園的理想。

最後一句“可憐白髮生”,句子很好解釋,但是卻使得這首詞在結構程式上,成爲了所有古往今來的詞當中最特色的一首詞。原因是什麼呢?本來詞分上下兩片,五代、宋代的小令詞,多半是上片寫景,下片抒情,有一個層次感,上下兩片自然分爲兩段。但這首詞不是,前後十句,前面九句都是憶舊,回憶戰場的生活,回憶過去那個叱吒風雲的歲月,但是到最後,“可憐白髮生”,一下子跌落到現實、跌落到眼前、跌落到現在,自己老了卻一事無成。

詞這樣來安排結構,是辛棄疾詞的一個獨創的特點。前面寫得有聲有色:酣暢淋漓的.點兵場面,斬將擎旗的英雄戰士,“了卻君王天下事”的抱負,但是最後卻要跌落到可悲的現實。不但這些抱負不能實現,現在自己當着一個農民,正像後面一首詞當中要講的:“忍(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在農村裏度過自己這二十多年最好的歲月。“可憐白髮生!” 一下子從理想的高峯跌入到現實的深淵,全詞至此戛然而止,爲讀者留下無盡的思緒。這五個字一方面表現前面所描述的年輕時的經歷現在只能成爲一種追憶,另一方面也說自己年近半百,兩鬢染霜,還能有機會實現自己的理想嗎?最後一句本身也是壯語,只是它由雄壯變爲悲壯,充滿了作者壯志不遂的抑鬱、憤慨。在佈局上非常有特色。

顧隨《稼軒詞說》:“一首詞,前後片共是十句。前九句,真是海上蜃樓突起,若者爲城郭,若者爲樓閣,若者爲塔寺,爲廬屋,使見者目不暇接。待到‘可憐白髮生’,又如大風陡起,巨浪掀天,向之所謂城郭、樓閣、塔寺、廬屋也者,俱歸於幻滅,無影無蹤,此又何等腕力?謂之爲率,又不可也。複次,稼軒自題是‘壯詞’,而詞中也是金戈鐵馬,大戟長槍,像煞是豪放,但結尾一句,卻說:‘可憐白髮生’。夫此白髮之生,是在事之了卻、名之贏得之前乎?還是在之後乎?這又是千古人生的悲劇。所以一部《稼軒長短句》,無論說是看花飲酒,或臨水登山,無論是慷慨悲歌,還是委婉細膩,也總籠罩在這悲哀的陰影之中。”

辛棄疾《摸魚兒》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到,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盡日惹飛絮。

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閒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賞析

這首詞開頭有一段小序:“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爲賦。”

“淳熙己亥”是1179年,“自湖北漕移湖南”指自湖北調任湖南轉運副使,他先是擔任湖北轉運副使。“轉運使”是管財政的官員,負責徵收錢糧,並且解運到京師。辛棄疾擔任這種柴米油鹽的官職心情並不好。當時辛棄疾已南歸不少年了,從北方來到南方,總以爲自己的抗敵報國的理想能夠實現,但是卻發現,自己距離這個目標越來越遠。而且湖北離抗金前線還稍微近一點,往湖南一調就隔得更遠。“同官王正之”,王正之叫王正己,以字行,浙江四明人。時任湖北轉運判官,年紀比辛棄疾大22歲。王正之在小山亭,就是鄂州東漕衙門的乖崖堂,設宴來歡送辛棄疾。

這個時候是淳熙六年的春三月。這首詞表面上是寫春怨,表現了一個失寵女人的苦悶,實際上抒發了作者對國事的憂慮和自己屢遭排擠打擊的沉重的心情。詞的上片是傷春,痛風雨之無情;下片詠懷,哀時局之可憫,雖曰“閒愁”,而寄託遙深。

上片寫惜春、留春、怨春的複雜情感,寫憐惜春天逝去,而徒然希望留住春天的心情。詞從映入眼簾的景物寫起,由“落紅”、“芳草”、“飛絮”等構成一幅暮春的圖畫。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

首先是惜春。這首詞用了三個字的領字“更能消”。“幾番風雨”,幾度風雨之後,春天就送走了。因爲愛惜春天,甚至害怕春天到得太早,怕花開得太早,更何況眼前已經是落紅滿地的情況,“落紅無數”。表面上,這是由春天而發,實際上是對南宋的政治形勢而言的,南宋的政治形勢是一個形象化的寫照。同時也寄寓着作者光陰虛擲,事業無成的感嘆。

“春且住,見說到,天涯芳草無歸路。”

希望能留住春天,用的是擬人化手法。明知春天的歸去是無可挽回的,但是還想強行挽留住。表面上是寫的“惜春、留春”,實際上作者是希望恢復中原、統一祖國的那種大好局面能夠被留住。

“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盡日惹飛絮。”

前面是惜春、留春,這裏是怨春,怨春天不回答,算來只有屋邊的蜘蛛網,整天牽住紛飛的柳絮。柳絮是春天的尾巴,春末的時候柳絮飄飛,柳絮飛完了之後,春天也就結束了。“畫檐蛛網,盡日惹飛絮”,想勉強留下一點春天的痕跡。春色難留,勢在必然,然而怨恨又有何用,還不如“畫檐蛛網”,還能留住一點飛絮。

上片四句把“惜春”、“留春”、“怨春”的複雜感情交織在一起,以“飛絮”作結,寫出了作者複雜而矛盾的心情。

詞的下片借陳阿嬌的閨怨故事,寫自己心中的鬱悶無處傾訴。以娥眉遭妒表現作者對自身遭遇的不平,和對當時一些投降派和權奸當道的痛心。

“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

“長門賦”這裏涉及到一段漢武帝的典故。傳說漢武帝失寵的皇后陳阿嬌,用千兩黃金請司馬相如寫了一個《長門賦》,使漢武帝回心轉意。《長門賦》今天果真能見到,但是學術界一致認爲這是假託的,因爲有這麼一個故事,所以說歷史上司馬相如曾經寫過《長門賦》,但今天的《長門賦》似乎並不是司馬相如寫的。

“脈脈此情誰訴”,古人在詩詞中經常用夫婦的關係表示君臣的關係。自稱是女子,那麼被稱爲丈夫的那個人就是君主,把君臣關係比成夫婦關係。作者以陳皇后長門失寵,揭示自已雖忠而見疑,屢遭讒毀,不得重用。

“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閒愁最苦。”

這裏,作者一反常態,很憤激地呵斥出,“君莫舞”,對那些打擊自己的人呵斥道,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他因爲是以宮中女子的身份這樣說,你看不到楊玉環、趙飛燕那樣的人,如今也都化爲塵土了嗎?她們不都是曾經得意過一時嗎?

“閒愁最苦”,這儘管是很隨意的一句話,人們到了老了,經常會有人重複這一句話。

“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斜陽在煙柳斷腸處,用煙柳斜陽的悽迷景象,象徵南宋王朝的昏庸腐朽,有點日薄西山的氣象,借暮春的晚景,暗示南宋的沒落的命運,寄託了對國事的無限哀傷。也沒有寫得太決絕,因爲這個時候他畢竟還在官場上,他對自己的前途儘管有滿腹的牢騷,但同時也有滿腹的希望。儘管這個希望一次次地變爲失望,但畢竟跟他後來閒居帶湖和鉛山二十年的那種經歷還是不一樣的。

這首詞通篇設喻,創造象徵性的形象來表現作者對政治理想和時局的關切。擬人化的手法與典故的運用也恰到好處。繼承了屈原《離騷》的優良傳統,托兒女之情寫君臣之事,借閨怨來反映政治鬥爭。整首詞寫得纏綿曲折,沉鬱頓挫,呈現出別具一格的詞風。陳廷焯《白雨齋詞話》說這首詞:“詞意殊怨,而姿態飛動,極沉鬱頓挫之致。”《譚評詞辨》也說:“權奇倜儻,純用太白樂府的詩法。‘見說道’是開,‘君不見’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