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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駝祥子主要人物簡介

駱駝祥子》是人民藝術家——老舍所著的長篇小說,描述了20世紀20年代軍閥混戰時期人力車伕的悲慘命運。下面是小編爲大家收集的駱駝祥子主要人物簡介,歡迎大家分享。

駱駝祥子主要人物簡介

駱駝祥子主要人物簡介

祥子

他是舊社會貧苦勞動人民的縮影。他善良、質樸、固執,對生活具有駱駝一般的積極和堅忍精神,希望能拉上屬於自己的車。然而他的命運可謂三起三落。在經歷了一系列的挫折和打擊後,他的願望終於完全破滅。他喪失了對生活的希望和信心,從上進好強淪爲自甘墮落,開始遊戲人生,吃喝嫖賭,蛻變成一個行屍走肉的無業遊民。

虎妞

一個潑辣而有心計的女人,具有雙重性,一方面有着追求自己幸福的願望,對祥子有真誠的一面,另一方面剝削者的意識已滲透到她的靈魂之中,她控制祥子,是家庭的支配者。她生來就一副男兒性格,將父親的人和車廠管理得井井有條。她騙祥子和她結了婚,最終由於好吃懶做難產而死。虎妞是祥子向上進取的阻力和障礙,是導致祥子走向墮落的外在原因之一。

劉四爺

人和車廠的老闆,混混出身。典型的剝削階級人物,自私自利,曉得怎樣對付窮人,從不肯在外場失面子。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兒子來接班。他不願自己辛辛苦苦掙得的家產跟着虎妞一起給了祥子,於是斷絕了與女兒的關係,最後連女兒的墳也不知道在哪兒。封建的思想使他忘記了親情,當他醒悟過來已爲時過晚。

曹先生

一個平凡的教書人,有點錢。因爲待人寬和,被祥子認爲是“聖人”。自居爲“社會主義者”,在政治上並沒有高深的見解,希望成爲真正的革命戰士又沒有這個能力。對於祥子這樣的下層勞動人民表現出一定的關心和同情,能盡己所能解他人之困。是一個較爲正直進步的知識分子,但思想受到時代侷限,並沒有成爲真正的戰士。

孫排長/偵探

祥子第一次買車後,被大兵們抓走,丟了車。這些兵的頭頭就是孫排長,但當時孫排長並未露面。祥子第二次遇到他是在曹先生被搜查時,此時孫排長已成爲偵探,可成爲偵探的他又一次打劫了祥子,把祥子所有的積蓄全搜刮走了。這個姓孫的兩次使祥子的夢想破滅,可謂是祥子悲劇命運的罪魁禍首之一。

拓展:

《駱駝祥子》中祥子的人物形象

一、 祥子的性格?

(一)、純樸,善良,爲人正直的祥子

起初,祥子純樸,善良,爲人正直,具有奮鬥的性格及美好的精神世界。祥子是個性格鮮明的普通車伕。在他身上具有勞動人民許多優良的品質。他善良、純樸、熱愛勞動,是農村破產後跑到城裏來謀生的農民,爲此,“凡是以賣力氣就能吃飯的事他幾乎全做過了。”但他最終選中了拉車這一行。在他拉上租來的洋車以後,立志買一輛車自己拉,做一個獨立的勞動者。他年輕力壯,吃苦耐勞,不惜用全部力量去達到這一目的。在他看來,拉自己的車就可以“不再受拉車人的氣,也無須敷衍別人。”他認爲:有他的身體和力氣,多拉快跑,省吃儉用,過不了幾年一定能達到目的。強烈的求生慾望,頑強的奮鬥精神,構成了祥子性格的一個重要方面。作者在小說中刻畫祥子勤勞刻苦,剛強性格的同時,還從更廣闊的生活內容上,着力揭示了他美好的精神世界。他做事認真負責,講究信用和義氣。他拉車出了事,自己被摔得很重,但他首先想到的是車上的曹先生。曹先生被摔傷了,他感到很內疚,並提出了以自己的工錢賠償損失,他認爲曹先生是好人,所以,當曹先生因特務追捕避居在外時,他承受着自己被劫奪的痛苦,而一心想着怎樣不辜負人家的囑託看好曹宅;作品還展示了祥子極富同情心的一面,當他看到比自己更加困難的老馬、小馬兩人在寒夜餓得發昏時,便毫不猶豫地給他們買來羊肉包子;對備受生活折磨的不幸的小福子,他也儘量地給予同情和幫助。這些,都顯示了祥子作爲一個勞動者的美好心靈。

其次,祥子性格中蘊含着反抗及獨立自主的要求。祥子平常好像能忍受一切委屈,但他的性格中的反抗要求也有所體現。比如他在楊宅的發怒辭職;對車廠主人劉四的報復心理,都可以說明這一點。他一貫要強和自立,也正是他不安於卑賤的社會地位的表現,他不願聽高媽的話放,不想貪圖劉四的60輛車,不聽虎妞的話去做小買賣,都說明他具有一種要求獨立自主的思想。祥子是作品中的主人公,他身上具有勞動人民的優良品質的同時,也具有了國人的劣根性。祥子性格的最大特點,又是導致這場悲劇的主觀原因。他想透過個人奮鬥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和生活命運,但是來自整個社會的沉重壓迫,讓他奮鬥的理想不得不走向破滅。

(二)祥子小農意識的思想侷限性

祥子與生俱來的小農意識、狹隘的目光,尤其是個人奮鬥的思想,是可悲的。祥子沒能看清當時社會的本質,也沒有意識到個人奮鬥不但不能改變他作爲一個人力車伕的命運,反而會使他像跋涉在泥沼中一樣越陷越深,不能自拔。這種錯誤的思想,使他遠離了朋友,孤獨無援,更加無力抗拒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在祥子周圍的其他人身上,我們已經看到了慘痛的經驗教訓,比如老馬他們也曾經擁有自己的車,到頭來仍然貧病交加,無法生活下去。即使有了自己的車也不見得就好命,而祥子就偏偏不懂換位思考,正如當時許許多多的勞動人民一樣,一旦認定了就到死都不改,將錯就錯,一錯到底。“要買上自己的車”成爲了他奮鬥向上的全部動力,在他逐漸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實現這樣的要求以後,他失去的就不單是一個理想,而是生活的全部意義,從而必然陷於精神崩潰的境地。 作品在寫祥子思想上的侷限的同時,也揭示了他性格和心理的弱點。比如在接踵而來的打擊面前逐漸滋生的自暴自棄,缺乏足夠的自制能力,在虎妞影響下他的生活態度的某些改變,也成了國民劣根性的一個縮影。祥子婚前還力圖堅持自己的追求,而他結婚後,雖仍想抗爭,但也只剩招架之功。他曾經全力反抗命運卻終屈從於命運的安排,他曾經對虎妞干預他的生活目的的企圖有所抵制卻最終仍受制於她,最後在虎妞身亡而小福子又自盡以後,他的理性徹底滅亡,他的道德支柱徹底崩潰,終於自我放縱,跌入了流氓無產者之列。總之,我們透過祥子奮鬥過程中的以上種種所作所爲,清楚地看到了祥子墮落之前所具有的正直、善良、勤勞、義氣而又有骨氣的人力車伕的美好品質。

二、祥子的心理變遷

(一)黑暗社會的打擊

對於祥子的打擊,首先來自反動派。祥子天天省吃儉用,拼命拉着賃來的車,沒日沒夜,爲的只是能攢出錢來買上一輛自己的車。三年在祥子的努力中一晃而過,他有了自己的車,他可以不再受車場主的氣,他可以想怎麼拉就怎麼拉了!可痛快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戰亂中的北平危機四伏,祥子所處的是一個軍閥混戰的年代,打仗不斷的騷擾着人們的生活,威脅着人們的安全。城外打仗的消息已經流傳了十來天,爲了貪圖幾個錢,祥子大着膽子拉車去西郊,剛出城門,就被逃兵連人帶車都搶走了。作品提到逃兵如果被村中的人們捉住,至少是活埋,從人們對逃兵的深惡痛絕,透露出這些曾經如何殘酷的蹂躪過人民,在這樣動盪不安,反動給人民帶來深重災難的年代裏,祥子的這場厄運,不過是連年戰亂給人造成的浩劫中的一個小小插曲而已。祥子歷盡艱辛逃回了北平,在“仁和車廠”,壓抑着滿腔的悲愴和痛苦,繼續拉着憑來的車。千辛萬苦,當他終於在一個平和善良的人家找到了一份相對穩定的拉包月車的工作後,又因爲僱主被特務盯上而被反動政府的偵探以“買命”的名義榨取了他僅有的一點點積蓄,同時也丟了那份安定的工作。作品深刻地說明:在那黑暗的舊社會,作爲社會底層的勞動者,想以個人的力量,透過個人奮鬥的道路來實現生活地位的改變是不可能的,無論他們個人付出多大的代價,也無濟於事。

(二)沒有結果的愛情。

如果說買車是祥子的第一個願望,那麼娶一個鄉下女子,年輕力壯,吃得苦,能洗能作的姑娘是祥子的第二個願望。虎妞死後,小福子走進祥子的視野。“在他的眼裏,她是個最美的女子,美在骨頭裏,就是她滿身都長了瘡,把皮肉都爛掉,在他心中她依然很美,她年輕,她要強,她勤儉..在她身上,他看見一個男人從女人所能得的與所應得的安慰.”但是祥子雖然愛着小福子,但是又怕小福子家庭的巨大累贅,他想起了虎妞的好,至少在經濟上有所依靠,他認爲“情種”只生在富人家。在這種矛盾、軟弱的心理下,他選擇搬離了大雜院,開始吸菸,有機會也喝點酒,把小福子忘得一乾二淨。眼前舒服驅走了高尚的志願,越不肯努力便越自憐自私。他完全失去了自我,直到他遇到劉四,與劉四的反抗,使祥子又找到了自信,他開始想起小福子,祥子又一次有了生活的希望。他認爲“兩個地獄的人將要抹去淚珠而含着笑攜手前進”,可是天不遂人願,祥子錯失了與福子同患難的機會,他的打算再一次落空。小福子的死,給祥子的生活徹底判了死刑,他開始吸菸,喝酒,打架,罵人,進白房子。過去最感無恥的事,他現在都坦然地泄露給大家。他成了一個遊魂,一個無家無業的流浪漢。

性格的悲劇,更是時代的悲劇,是千千萬萬勞動人民在舊社會奮鬥、掙扎,卻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真實寫照。

(三)沒有愛情的婚姻

祥子在不理想的婚姻中與虎妞結合了。他們的結合始終都是很不自然的,虎妞是車場老闆劉四的女兒,劉四是個流氓,無賴,既兇殘又僞善。在他的教育下,虎妞成了一個粗野,潑辣的女人,也打下剝削階級的烙印,劉四爲了讓虎妞幫他經營車場,已經是三十七八的大姑娘了,仍然不讓她結婚,要虎妞爲他斷送青春。但是她也與其他青年婦女一樣,追求着自己的婚姻自由,他愛年輕,老實,勤儉的祥子,對他表達的感情也是真切的,他時時疼着祥子,並不是玩着祥子。因此,她的處境令人同情,她執意要與祥子結合,這對於她所處的家庭來說,也是一種叛逆行爲。但是,由於他們兩個各自的經濟地位不同,使他們的婚姻生活產生了種種矛盾,特別是各自的生活道路存在着嚴重的分歧,成爲祥子終生的痛苦。虎妞對他有真情的一面,但很大程度上有她的利己主義的因素,她希望得到父親的同意,由她和祥子來經營車場,至少想靠她自己的一些體己錢“弄上兩三輛車”,當上一個小車主,而祥子與虎妞不同,他是從他的階級立場出發,打算自己有車,“生活的舒服一些”,能成爲一個自食其力的人,“到鄉下娶一個年輕力壯,吃的苦,能洗能做的姑娘”。顯然,他們兩個人在生活的態度上就存在着嚴重的分歧,以及他們不同的性格,預示着他們婚後必然有矛盾,有衝突,決不是相安無事。他們兩人各自按照自己的生活理想而活着,虎妞一心想買上幾輛車,當上車主,祥子可以不再出車,可以整天陪着她。而祥子卻時時避開他所厭惡的虎妞,如果要整天呆在家裏陪着虎妞,那是件十分痛苦的事,再則對於勤勞成習的祥子來說,本來也不慣於這種清閒享樂的生活,他只想拉車,他愛拉車。而虎妞仗着她經濟上的實力,總想讓祥子聽她的擺佈。這使祥子感到痛苦和委屈,雖然祥子也有理直氣壯的地方,但他清楚地感到“要了她,便沒了他”,自己不過是在老婆手裏討飯吃,儘管如此,祥子的生活還是有着落的。不幸的是在他們生活一年多後,虎妞因難產而死,祥子從此失去了經濟上的依靠而無路可走,墮落下去。

作者透過對祥子靈魂深處的挖掘,成功的塑造了城市下層勞動者的典型形象,揭示了祥子的悲劇來自罪惡的舊社會,舊制度。舊社會不僅奪去了他的車,搶走了他用汗水積蓄起來的錢,更可怕的是奪走了祥子純潔的靈魂和勞動人民的美德,毀滅了他的靈魂。對一個人來說,沒有任何東西比靈魂更可貴,比失去靈魂更嚴重的了,作者正是透過祥子的形象,強烈的控訴了這個社會的黑暗和罪惡。

創作背景

《駱駝祥子》小說,以20世紀20年代的舊北京爲背景。祥子所處的時代是北洋軍閥統治的時代。

《駱駝祥子》中的背景世界是黑暗的、畸形的、失衡的中國舊社會,人民過着貧苦的生活,祥子只是廣大勞苦大衆的代表。他們雖然有了一定的自由,但不得不爲生計而奔波,貧窮又剝奪了他們手頭僅有的可憐的自由。

1936年,老舍的一位山東大學朋友談起他僱傭車伕的經歷與見聞:一位車伕買了“洋車”不久又賣掉,如此三起三落,最後還是受窮。當時老舍覺得該題材可以寫成一部小說。新文學誕生以來,胡適、魯迅等作家都先後寫過人力車伕,但都是從知識分子的角度以俯視的姿態表達對車伕的同情,並未深入其內心和靈魂深處去體味車伕的人生。老舍因出身貧苦市民家庭,從小就與下層民衆接觸,對勞苦大衆的生活狀況和心理有着較深入的瞭解,這一切都爲老舍創作《駱駝祥子》提供了材料來源。

老舍的朋友隨後又說起另外一個車伕的故事,他被軍隊抓去了,哪知轉禍爲福,乘着軍隊轉移之際牽回三匹駱駝,這便是《駱駝祥子》故事的原型。老舍決定把駱駝與車伕結合到一起,用駱駝引出主人公祥子的出場。老舍把祥子放到了自己熟悉的北平。

1936 年的春夏,老舍癡迷地蒐集材料,不斷潤色祥子的形象。山東大學鬧了學潮,老舍辭去教職,專心地投入到《駱駝祥子》的寫作中。1937年1月,小說在《宇宙風》連載。

作品鑑賞

主題思想

《駱駝祥子》的主題思想即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社會底層勞苦大衆的悲苦命運是共同的。

舊中國的軍閥勢力,爲了搶奪利益而引發戰亂,人民生活困苦,處於社會底層的祥子等勞動人民的生活更加艱辛。黑暗腐敗的社會現實是造成祥子悲慘命運的根本。

《駱駝祥子》透過人力車伕“祥子”一生幾起幾落、最終沉淪的故事,揭露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社會底層人民的悲苦命運。祥子的遭遇,證明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時代裏的勞動人民想透過自己的勤勞和個人奮鬥來改變處境,是根本不可能的。

小說刻畫了許多像祥子一樣的小人物形象。那些小人物中有的因戰亂導致家人離散而不得不相依爲命,有的不堪家庭重負,有的爲養活兄弟而出賣肉體。社會底層的勞苦大衆的悲劇是整整一個時代的悲劇,身處其中的每一分子到頭來都逃脫不了祥子一樣的命運,除非他們認清楚自己的現狀,聯合起來推翻那吃人的社會與制度。

祥子的一生,反映了20世紀20年代中國破產農民在“市民化”過程中的沉淪,因而祥子的悲劇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悲劇,而是包含着更爲深刻的文化和時代因素。作者帶着對民族、文化的出路的關切來剖析祥子的命運,既從傳統文明中的積極因素出發批判現代畸形文明的負面效應,爲傳統美德的淪落而痛惜,又不滿於祥子身上所積澱的民族文化的劣根性,既詛咒那個“把人變成鬼”的黑暗的社會和制度,又痛心於無知、愚昧的善良民衆在病態的舊社會的墮落。

作品創作

一、突出祥子的好人性格

《駱駝祥子》文字中,初進城的祥子幾乎是完美的,是個絕對好人,他善良、勤勞、堅毅,並且又有着強健的身體和明確的生存目標。正如作品所寫:這個小夥子“頭不很大,圓眼,肉鼻子,兩條眉很短、很粗,頭上永遠剃得發亮,腮上沒有多餘的肉,脖子可是幾乎和頭一邊兒粗;臉上永遠紅撲撲的”,“他確乎有點像一棵樹,堅壯,沉默,而又有生氣”。

祥子不僅有充滿青春活力的健壯外表,而且有一個勞動者、一個淳樸農民的善良本性:“他不怕吃苦,也沒有一般洋車伕的可以原諒而不便效法的惡習”;他知足、不爭,拉車從不與別人爭生意,有時候甚至不肯要價,只說聲“坐上吧,瞧着給”;他對生活的要求十分簡單,他不吸菸、不喝酒、不近女色,甚至連包好茶葉也不喝,爲的是每月能多攢下倆錢。同時他也有自己的追求,那就是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洋車,然後做個獨立的勞動者。他知廉恥、明善惡,在第一次丟車後,他爲再買車拼命搶活,落得一片罵聲時,心裏很慚愧。在曹先生家拉包月不小心摔了曹先生後,他是那麼內疚並主動辭職承擔自己的責任,希望自己能夠補償曹先生的損失。

二、突出社會現實的不合理

祥子是個絕對的好人,同時他的生活願望又是那麼普通,但是這樣的祥子在當時的社會裏卻無法生存。爲此,作品設計的四個關鍵性情節決定了祥子的悲劇,它們分別是被軍閥搶劫、被孫偵探敲詐、被虎妞強行佔有以及小福子的死亡。作品設計的其他情節,比如夏太太勾引祥子,反映了當時社會的醜惡腐爛。這些都是社會外部環境的因素,是社會現實,把祥子逼到了絕路,使他墮落。

老舍先生談到《駱駝祥子》的創作時強調:他所要觀察的不僅是車伕的一點點的浮現在衣冠上的、表現在言語與姿態上的那些小事情,而是要由車伕的內心狀態觀察到地獄究竟是什麼樣子。車伕外表上的一切,都必有生活與生命上的根據。老舍試圖找到其根源,透過寫出勞苦社會好人沒好報的故事,質問“好人”所生存的社會環境。

老舍說:“人把自己從野獸中提拔出,可是到現在,人還把自己的同類驅到野獸裏去。祥子還在那文化之城,可是變成了走獸,一點不是他自己的過錯。”老舍在小說中感慨萬分地說出“一個拉車的,要立在人間的最低處,等着一切人一切法一切困苦的擊打”,道出了祥子的毀滅與整個舊社會有着莫大的關係。縱觀祥子生活的社會現實,既有反動統治下政治的黑暗、時局的動盪;又有戰亂、天災以及資本主義經濟的擠壓,致使下層勞動者生活在罪惡的地獄裏。祥子的形象,是在當時那個黑暗社會層面上、在他與各種社會力量的複雜關係中凸顯出來的,他的悲劇是社會的產物。作爲一個農村破產的失地農民,想要實現在城市擁有一輛自己的洋車做一個自食其力的獨立勞動者的夢想,在當時暗無天日的舊社會簡直比登天還難。黑暗的社會環境終究擊垮了祥子美麗的夢想。祥子的悲劇就產生於他生活在地獄般非人的環境裏,他一次又一次地同命運搏鬥,所有的幻想和努力都化爲泡影,惡劣的社會毀滅了一個人的全部。

《駱駝祥子》對社會的批判,是以人爲本的社會批判。老舍站在人道主義的立場上,對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弱者寄寓深切的關懷和同情,對於摧殘人的社會進行無情的否定。

作者開篇寫道:“祥子,不是駱駝,因爲‘駱駝’只是個外號。”“駱駝——在口內負重慣了——是走不快的,不但是得慢走,還須極小心的慢走,駱駝怕滑;一汪兒水,一片兒泥,都可以教它們劈了腿,或折扭了膝。駱駝的價值全在四條腿上;腿一完,全完!”老舍把祥子比喻成駱駝,對駱駝的描寫不是純客觀化的,而是帶有較強的感情色彩。

駱駝的性情、駱駝的脆弱折射了祥子的命運。祥子爲卑微的生活苦苦掙扎,他是那麼不起眼,“不但吃的苦、喝的苦,連一陣風、一場雨,也給他的神經以無情的苦刑”。儘管他身上沾染了各種各樣的“可以原諒而不便效法的惡習”,有時甚至是可恨可憎的,但所有的那些,並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生活的風雨刻印出的深深印記。

祥子與虎妞之間的婚姻是沒有愛情的婚姻,他們之間的衝突,帶有人性、文化的複雜衝突。作家老舍沒有深入地開掘,而是以平庸的“平民思想”價值尺度去進行單純的道德判斷,把虎妞看作是非道德的黑暗社會的一部分,是造成祥子悲劇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虎妞也就成了被老舍醜化的一個市民女性形象,在作品中老舍對虎妞進行了身體和心靈的雙重醜化。虎妞相貌醜陋,是個38歲的老姑娘,而且雄性化。虎頭虎腦,黑鐵塔似的,長着虎牙,這是老舍對虎妞身體的醜化。道德上醜化則是:流氓成性、引誘祥子、威脅逼迫祥子結婚、不是處女等,特別是用枕頭裝成懷孕,更是極端化的筆法。在作者筆下,虎妞完全是潑婦流氓。

在祥子與虎妞的婚姻生活之中作者完全把虎妞寫成了一個好吃懶做的婦女。而正是由於這種好吃懶做,才導致虎妞的難產而死。特別是,老舍把祥子與虎妞結婚以後的正常的性生活,看作是骯髒的、不潔的,是對祥子的肉體摧殘,譬如,新婚第二天,祥子很早就起來,然後去了澡堂子,要把女人的骯髒洗掉。作者還一再強調性對祥子的肉體摧殘,認爲性生活對勞動者身體具有破壞性,譬如,結婚以後,祥子拉車就沒有力氣,弓腰駝背等。最後,虎妞死了,祥子什麼也沒有剩下。老舍在這裏告訴讀者的是,女人是禍水,只能給人帶來災難和不幸。後來的夏太太,勾引了祥子,祥子面對夏太太的時候,只覺得她和虎妞是一路貨。作品中的女人,都是男人的災星。

虎妞固然有缺點,她沾染了市井社會的流氓氣;但是,她又有勇敢、可愛,精明強幹的一面。虎妞首先是職業女性,是一個女強人。虎妞雖然在家裏,但不是一般的家庭婦女,而是企業管理者,是城市的白領階層,帶有女強人的性格特點。在工作上,她具有管理才能和經營意識,她有能力管理車廠。她父親主外,她主內,把車廠管理得有條不紊。在和祥子結婚以後,虎妞也並沒有喪失職業女性的思想性格,譬如,她要買幾臺車,租出去,吃車租,而不喜歡祥子拉車賣苦力,可以說她是靠管理掙錢。

虎妞對祥子的愛情,是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具有一定的個性解放的意義,或者可以說,是市井社會中自發的個性解放精神。虎妞對祥子的愛情雖然手段上卑劣,但是感情上卻是真誠的、是義無反顧的。虎妞告訴祥子,怎樣去先認劉四爲乾爹,然後一步一步地實現他們的愛情,這些都體現了她的真誠。她寧可和父親決裂,也要死心踏地地和祥子生活在一起,這種決心從來沒有動搖過。結婚以後,她全心全意地關心、照顧祥子。

在家庭生活中,虎妞未必就是一個壞妻子。虎妞有追求世俗的幸福生活的渴望。自己給自己操辦結婚大事,租房子、裝修房子,都是虎妞一個人張羅。同時,虎妞也有婦女的勤勞,她也並不是好吃懶做的,她總是把飯菜都作好,等着祥子回來吃。過節就張羅着煮元宵、包餃子、逛廟會、燈會等。新婚她要祥子好好休息,要祥子陪她上街。這一切,都是市民社會的生活追求。但是,在老舍看來,這些卻是貪圖安逸的腐敗生活。

祥子與虎妞的衝突,更多的是農民與市民的衝突。祥子雖然生活在城市裏,但是他的心態和價值觀念完全是農民的心態和價值觀念。“一方面祥子完全失去了與農村的聯繫,而且再也不願與之發生任何聯繫了,另一方面他又沒有紮根於城市生活,甚至還不知道與新的社會環境建立應有的聯繫”譬如祥子既拒絕了劉四主動借錢給他買車的建議,也拒絕高媽給他的放貸、儲蓄和起會的建議,堅持靠自己的勞動來實現自己的理想。從這些地方雖然可以看出祥子的質樸,但同時也可以看出體現在他身上的那種農民式的根深蒂固的自給自足的經濟觀念,以及他與城市生活的隔膜,對商品經濟的無知。祥子是一個“在新的環境裏還能保留着舊的習慣”的人,而由“陌生人所組成的現代社會是無法用鄉土社會的習俗來應付的”。

“如果祥子真的把錢存進銀行或放了債,那麼孫偵探的訛詐也不會對祥子造成致命的打擊;如果祥子真的聽從虎妞的安排坐吃車份子,那麼祥子的身體也不會因飽受烈日、暴雨的打擊而衰竭”。

在祥子與虎妞的衝突中,其實有着更爲深刻的文化、人性的含義。但是,老舍卻沒有深入挖掘,而是以那種素樸的膨脹的平民意識,對這種衝突進行了簡單的道德評判。老舍當時完全站在農民、底層市民的立場上,對於虎妞缺乏應有的理解和認同。這樣,虎妞作爲中層市民就成了“惡”的化身,而祥子作爲底層貧民成爲了“善”的化身。在善與惡的兩極對立中,老舍把自己的愛都給了祥子,而把自己的恨、憎惡都給了虎妞。這樣虎妞就被老舍漫畫式地醜化了,她成爲黑暗社會的一部分,成爲祥子悲劇的最重要的社會原因之一。

作品中祥子形象意義,就在於體現老舍對普通人的悲憫、關懷,對於不合理的社會批判,體現了老舍的人性關懷。

藝術手法

藝術結構

老舍長篇小說在結構上的一個突出特點是,以寫人爲中心,圍繞人物的命運來展開情節。《駱駝祥子》中,祥子的命運便是全書的中心線索。作品中,祥子的主角地位始終是不可動搖的,寫到的所有其他人物,都因祥子而存在。人即以祥子爲主,事情當然也以拉車爲主。這樣,作者便讓一切的人都和車有關係,從而也就把祥子拴住,像把小羊拴在草地上的柳樹下那樣。小說以主人公祥子的生活遭遇爲描寫重點和結構中心,以祥子買車、賣車“三起三落”的奮鬥、掙扎、墮落過程爲敘事線索,一線串珠地組織材料,安排情節,顯得不枝不蔓、緊湊集中。這種單純、集中、明晰的結構,不僅使小說情節完整而謹嚴,而且有力地展示了人物性格發展的完整過程及其悲劇性結局的必然性。同時,又透過祥子與周圍人們錯綜糾葛的複雜關係和各種生活場景的描繪,展現出那個特定時代的社會生活環境,單純中有複雜,從而在較爲廣闊的社會背景下揭示了祥子悲劇命運的社會意義。

《駱駝祥子》整部作品沒有過多的鋪排渲染,也沒有離奇曲折的故事情節,作家或介紹,或描繪,或評論,把故事的來龍去脈、人物的喜怒哀樂透過敘述娓娓道來。但故事有頭有尾,情節的展開前後呼應,既符合人們的欣賞習慣,又使人物更加突出,作品主題更加明確、集中,顯示了作者納繁複於單純的藝術功力。

老舍也要寫社會,不寫社會無以塑造人物。但那些社會生活,是被捲入主人公命運中的,是事隨着人走。不僅如此,一些次要角色,如劉四、虎妞、曹先生、夏太太、老馬祖孫以及孫偵探等等,也都圍繞着祥子的命運而出現,都服從於祥子形象的塑造。這種構思方法的優點是,線索明瞭集中,不枝不蔓,而且能使人物形象顯得豐滿厚實。

《駱駝祥子》雖衆星拱月般地突出了祥子的形象,但並沒有忽略其他人物的塑造。與祥子關係密切的人物,如虎妞、劉四等,也都刻畫得相當出色。同時,作者圍繞着祥子,描繪了車廠、茶館、大雜院、白房子等生存環境,敘寫了軍閥戰爭、工人受剝削、進步知識分子受迫害等等事件,給讀者提供了一幅五光十色的具有濃郁故都色彩的風俗畫卷,爲人們認識二、三十年代的北平提供了有益的鎖鑰。

人物形象

《駱駝祥子》塑造了許多個性鮮明、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其中,祥子和虎妞是最爲耀眼的兩個。祥子是在農村破產後進城的農民。他用老實農民憨厚的眼光看待城裏的一切,用謀求個人發家的觀念來攢錢買車,以圖改善自己的生存處境。他拼命出賣勞動力,像一隻“餓瘋的野獸”般搶生意;生活過得極其節儉,甚至忍飢挨餓,在都市的花花世介面前毫不動心。在祥子身上,農民的性格、氣質、心理被刻畫得十分準確、逼真。

大量細緻動人的心理描寫,是作者刻畫祥子的重要手段。特殊的生活經歷使祥子養成了憨厚口訥、不善言談的個性特點,作者針對主人公的這一特點,靈活運用多種心理描寫手法,或內心獨白,或第三人稱敘述,或透過景物描寫,或透過他人的眼睛,立體多維地刻畫人物。從《駱駝祥子》中可以認識到,祥子的沉默寡言,正是他受壓抑、孤苦無告的社會地位的反映。他勤勞、淳樸、善良,連阿Q那點狡猾也沒有,他只是一個在北京城裏拉洋車的農民。同時,他又同所有小生產者一樣,眼光狹窄,除了爲改變個人境遇的掙扎之外,幾乎不關心任何別的事情,甚至連一個哥們兒也沒有。由此,我們便可以認識到這是造成祥子悲劇的一個主觀方面。

在祥子的生活中,虎妞的出現是個大災難。作家對這個女性形象的塑造從外貌的醜陋到個性的潑辣、厲害、粗魯,都描寫得淋漓盡致。虎妞的每一句話都是個性化的。她爲了勾引祥子,在強迫他喝酒時,罵祥子“窩窩頭腦袋”,說如果不喝就“揪耳朵灌你”,而這正是虎妞表達情感的獨特方式——以粗暴的形式表現溫情。她既沒有閨秀千金的生活環境,又沒有時髦女性的教養,她所目睹的只是父親劉四對平民女子的污辱,她所瞭解的男女關係不過如此而已,再加上她長期幫助劉四剝削車伕,養成一身江湖氣,因而虎妞的言行便不難理解了。

作品透過虎妞的畸變心理、行爲,恰到好處地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劉四這一類半殖民地社會裏地痞惡棍的生活。虎妞這個成功的形象本身所具有的揭露力量,比直接描寫劉四的罪行更要強些。

老舍把墮落的祥子稱爲“社會病態的產兒”,此話送給虎妞也是再恰當不過的。醜的環境培養了醜的人物。但在家庭內部,虎妞又與劉四有矛盾。自私的劉四爲了維護車廠的財產而漠視女兒的幸福,既不讓她出嫁,又怕招贅讓家產落入他人之手,致使虎妞犧牲了自己的青春年華。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虎妞又是一個受害者。虎妞愛祥子,愛他是個老實強壯的男子。她肯下嫁洋車伕是帶有大膽的叛逆色彩的,當然,這也僅僅是一種變態的反抗。虎妞愛祥子,但又擺脫不了三十多年間所養成的種種惡習。她對劉四抱有幻想,總天真地幻想着把祥子提拔到剝削階級的行列裏去。後來與劉四鬧翻了,明白回家繼承產業已沒有希望,便又反轉過來折磨祥子(當然,虎妞主觀上或許並非如此,這是虎妞表達愛情的特殊方式),對同情祥子的小福子竟狠心地要絕其生路。所有這些,都說明虎妞反抗劉四,其主觀意識是極爲落後的,與五四時代的婦女解放精神是大相徑庭的。

《駱駝祥子》中的其他人物,大多都生活在社會低層,他們——洋車伕、老媽子、車廠老闆、妓女、擺小攤的等——出入大雜院、小茶館和街邊巷口。這樣的人文環境及生存模式,對於一般人來說是不屑一顧的,可在老舍筆下,他們都有了生命,都有了魂靈,並且活色生香!他們也有夢想,也有奮鬥,也都活鮮鮮的惹人愛、惹人愁 ,可悲可嘆!俗雲“點鐵成金”,又所謂“化腐朽爲神奇”,《駱駝祥子》當之無愧。劉四的奸猾狠毒、虎妞的專橫難纏、曹先生的思索斟酌、高媽的好出主意、楊太太的苛刻尖薄、二強子和小福子的潦倒不堪,都和祥子的性格相映成趣。

《駱駝祥子》的成功在於老舍先生用獅子搏兔的全力,來寫一羣被遺忘在社會角落裏的人物,把一個每天和大家見面而爲大家視若無睹的人物栩栩如生地顯現在紙面上,讀者將因此而第一次認識每天在馬路上所要看到的人物。

語言成就

“京腔”,清脆快當,俏皮生動,漂亮活潑。老舍來自社會低層,在語言運用上得天獨厚。他不用刻意走大衆化、通俗化的道路,便已經“化”在其中了。“五四”以後,西方的幽默傳入中國。西方的幽默,章回小說的諷世,民間文學的情趣,加上北京話的俏皮,使老舍的白話語言別具一格。老舍又是一個嚴肅、冷靜的人,他每寫一個字都力求精煉和準確,力戒拖泥帶水和平擺浮擱。他的目標是:爭取用兩句話就把一個人的性格交代清楚;爭取能用洋車伕的或糊棚匠的最俗淺的語言描寫晚霞或者颳風,讀了使人身臨其境。他要求不加任何醬油、味精,諸如專用名詞、比喻、典故、詩句,就把白話文的真正香味燒出來,而且永遠地朗誦出聲來。精湛的語言藝術技巧,是老舍文學作品最突出的特點之一,也是老舍擁有大量讀者的一個重要原因。

老舍的語言顯然是借鑑了說唱藝術,老舍的小說多由作家來敘述故事。《駱駝祥子》就是可以當作評書來說的。而在老舍的作品中,敘述者常常與人物打成一片,不僅講述人物的各種際遇,而且幫助他們展示自己的內心世界。因此,敘述者的語言常常變化着,當他以作家的身份交代矛盾的發展,描寫特定的情景時,用的是一種語言,一種平易的、色彩淺淡的知識分子語言;當他描寫到具體人物,特別是表現人物的內心活動時,便根據不同人物的不同個性,採用各具特色的人物語言。寫虎妞使計謀,語言成了虎妞的;寫劉四發火,又變成了劉四的語言。因爲作家能熟練地駕馭筆下各種人物的語言,所以儘管是從旁觀者的角度敘述,也好像人物自己在說話。待到直接描寫人物的對話,那語言的地方色彩和個性化,就更其鮮明瞭。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老舍的敘述中常常夾着描寫,有時甚至是十分細緻的描寫。如對北京的風光、風俗,作者娓娓道來,含情脈脈,細針密線地勾織,具有工筆畫的效果。另如寫人力車伕春夏秋冬的生活,也極爲真切。祥子婚後在烈日下、暴雨中拉車的一節,作者用車伕的眼睛和感覺,寫盡了祥子的無限痛苦。

老舍認爲文字要極平常,澄清如無波的湖水,但又特別強調如何在平易中而不死板,他喜歡給平易的文字添上些親切,新鮮,恰當,活潑的味兒。司徒珂曾在《評〈駱駝祥子〉》一文中說:老舍善用北京話,他是用純粹的本國語言寫小說的中國第一個作者。

老舍寫《駱駝祥子》時決心不用幽默,幽默變成了深沉的諷刺或者詛咒,文字與血淚淋漓的現實相諧合拍。不過在不少片段中仍透着幾分幽默,如對吝刻而善罵人的楊家,對蠻悍的張媽“受作親軍”的描寫;對虎妞逼祥子喝酒,那“一股辣氣慢慢的,準確的,有力的”往祥子脖子下走去的描寫等等。老舍的幽默之可貴在於不只是讓人發笑,也不只是讓人感到事事有趣,更重要的在於讓人們以寬大的心懷去關照下層社會不幸的人們,從而達到悲天憫人的境界。所以有人說老舍先生的幽默裏有傷心的眼淚,而在黑暗裏又看到了階級友愛的溫暖和光明,幽默往往泡在苦笑中。老舍認爲這是他創作的一點進步。

大量使用比喻是老舍文學語言的特點之一。他的比喻用得好,用得妙,有自己的風格。譬如,他將與虎妞新婚後的祥子比喻成一隻關在籠子裏的兔子:“他想不起哭,他想不起笑,他的大手大腳在小而溫暖的屋中活動着,像小籠裏的一隻兔子,眼睛紅紅的看着外邊,看着裏邊,空有能飛跑的腿,跑不出去!”這就極生動準確地傳達了祥子那種渴望勞動、想拉上洋車靠自己的雙手雙腳奔生活,卻又被虎妞牢牢拴在家中,不得自由的急切、焦躁、懊喪的神情。爲敘寫祥子的品質,作者甚至用了奇特的比喻來形容:“他彷彿就是在地獄裏也能作個好鬼似的。”形容祥子在那個像佈滿了蛛網的社會裏,他是一頭小蟲什麼的,闖來闖去闖不出大小蜘蛛的饞物。有時“他沒了自己,只從她的牙中掙扎着,像被貓叨住的一個小鼠”。有時像“鬥落了大腿的蟋蟀,還想用小腿兒爬”。有時他覺得“一個人彷彿根本什麼也不是,只是一隻鳥。自己去打食,落到網裏,吃人家的糧米,便得老老實實在籠子裏,給人家啼叫,而隨時可以被人家賣掉”。

地方色彩

老舍先生的小說創作,在藝術上的一個突出特點是講求“俗”和“白”。所謂“俗”,指的是描寫普通的市井生活,寫風俗、民俗。他的許多小說因此具有濃郁的市井風味和北京地方色彩。《駱駝祥子》所反映的生活老舍非常熟悉。他透過一些具體的生活細節描寫,真實地展現了北京下層市民的人情世故、悲歡離合。“北平是我的老家,一想這兩個字立刻有幾百尺‘故都景象’在心中開映。”因而作品中的不少章節宛如一幅幅生趣盎然的風俗畫、世態畫。所有形形色色的對象,無論美醜與好壞,都是地道北平的,用北平的滋味一琢磨,就都是美的。老舍認爲創作的最主要任務是塑造好人物形象。而他的人物幾乎都是活動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的。老舍總能夠從容不迫地在柴米油鹽、生老病死、家長裏短的描寫中展現人物的風貌。

所謂“白”,是指語言的樸實,特別重視北平市民羣衆的口語。老舍寫《駱駝祥子》時,力求語言平易而不死板,“恰好,在這時候,好友顧石君先生供給了我許多北平口語中的字和詞。在平日,我總以爲這些詞彙是有音無字的,所以往往因寫不出而割愛。現在有了顧先生的幫助,我的筆下就豐富了許多,而可以從容調動口語,給平易的文字添上些親切,新鮮,恰當,活潑的味兒。”北京下層市民的出身,加上“顧先生的幫助”這一方便條件,使得老舍能夠成爲現代文學中用純熟的北京口語描寫北京市民生活的“鐵筆”、“聖手”。老舍嘗試着用羣衆語言來充分地描境狀物,表情達意。他的實踐是成功的。地道的北京市民口語,比之一般化的知識分子語言更能生動地表現北京市民生活,並加濃了老舍小說特有的“京味”。

《駱駝祥子》的語言是從北京市民社會的口語中提煉出來的,但又保持了口語的 “原味兒”。這不僅表現在作品中大量出現的那些北京市民特有的“敢情”、“回見”、“白饒”、“不論秧子”之類的詞彙和句式上,更表現在作家對市民社會各種身份的人物說話的語氣、語調的精緻傳神的描摹上。當然,《駱駝祥子》能表現出濃郁的地方色彩,更重要的原因還在於作家對故都北平地理環境的熟悉。老舍說過:“我生在北平,那裏的人、事、風景、味道,和賣酸梅湯杏兒茶的吆喝的聲音,我全熟悉。

一閉眼我的北平就是完整的,像一張彩色鮮明的圖畫浮立在我的心中。它是條清溪,我每一探手,就摸上條活潑潑的魚兒來。”從《駱駝祥子》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二十年代初故都北平所帶有的獨特的文化印記。特別是和主人公生活命運相關的,如鋪主兜車、劉四“慶壽”、虎妞成親、巫婆驅邪,以及還儲存着舊有的儀式與氣派的紅白事情,都被作者描繪得有聲有色;甚至連車伕經常出入的大雜院、車廠子、小茶館、小吃攤、雜耍場以及“白房子”等場所,也都透過作者的生動描繪,讓人感受到既不同於“十里洋場”的上海,也不同於中原腹地,非北京下層市民社會莫屬。

《駱駝祥子》在藝術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小說以祥子爲中心,以其在買車問題上的“奮鬥、掙扎、幻滅”三起三落爲主線,立體地展現了市民社會各、階層的生活畫面,從而構成了一幅色彩鮮明的二十年代初北平市民社會的風俗畫卷。嚴謹獨特的藝術結構,鮮明生動的人物形象,幽默風趣的語言藝術,京味濃郁的地方色彩,這些全面顯示了老舍小說創作獨特的藝術風格。《駱駝祥子》以其鮮明的思想藝術特色,當之無愧地步入了現代經典作品之林。

作品影響

歌劇版《駱駝祥子》是中國國家大劇院的原創中國歌劇。1982年,凌子風將《駱駝祥子》小說改編爲同名電影。

2020年4月,列入《教育部基礎教育課程教材發展中心 中小學生閱讀指導目錄(2020年版)》初中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