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的潛力

中國教育報 周 圍

    學生的潛力有多大?說給保守一點的教師聽，恐怕會嚇你一跳。古語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如果你自己連“藍”都不是，學生一個個卻能“湛青碧綠”，這“潛力”能不讓你訝然?

講一個故事或許你就明白了。有這麼一所重點中學，要迎接上面“模範學校”的驗收。倘若這所學校一貫堅持黨的教育方針，推行素質教育並卓有成效，面對任何級別、形式、內容的檢查驗收恐怕也不會發怵。偏偏該校除了升學率這“一技之長”外，別的方面堪稱“身無長物”，而驗收內容中“升學率”又並非一枚特重的砝碼，檢查的重點乃是各種能顯示素質教育成果的內容，諸如學生的小發明製作、小科技論文、文藝創作及興趣小組、第二課堂活動成果等等。要查文字、圖片資料、要查實物，有些內容（如文藝節目）還得臨時抽學生表演。

文字資料只要有時間，邀上幾位寫手夜以繼日，什麼都可以渲染得天花亂墜；圖片資料則可讓師生邊彩排邊拍攝，照樣搞得煞有介事。而這“實物”及學生拉得出打得響的文娛演出卻讓領導老師傷透腦筋。不用說堅守講臺大半生或小半生傳“應試之道”授“升學之業”解“答題之惑”的女士先生們頭腦中那點文藝細胞都已萎縮殆盡，就是正值豆蔻年華卻讓十年寒窗憋成了老頭老太太狀的學生們怕也難露表演才華。但難露也得露，校領導們遂忍痛調整了作息時間，一天10節課減至6節，其餘時間便讓學生進行“急就章”式的科技製作、文藝排練和文字創作。此消息一宣佈，校園內歡聲一片。課餘時間，歡歌笑語；閱覽室裏，人頭攢動；塵封已久的科技活動室、天文觀察室更成了學生的樂園。就在驗收組大駕光臨前數日，學生“草就”的各種作品、節目竟然均已告齊。看着那琳琅滿目的小製作、妙趣橫生的歌舞小品、 富有見地的小論文……雖說略顯稚拙，而學生上交之踊躍、數量之多則又爲大家始料未及。難怪老師們要對學生的“潛力”嘖嘖稱奇。

其實稱上述能力爲“潛力”似乎又不甚準確。因爲這“力”也就是在現階段“潛”着，幼兒園、小學那會兒什麼手工、表演、美術、音樂……都稱得上是“拳不離手，曲不離口”的，無奈自打進了初中、高中，這書越念越多內容卻越念越窄：非考不教，非教不學，什麼音體美文藝科技等科目統統都成了裝飾課程表或應付檢查驗收的點綴。學生除統考內容外別的才能都只能蟄伏體內，成了一股“潛藏着的能力”。而今一旦遇上顯露之機，便勃然而發了！不過如果說我們學生的這種“潛力”永遠都會“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則未免過於樂觀，因爲隨着時間的推移和禁錮的嚴密，任何失去陽光、空氣的生命也會枯萎、凋零的。

但是如果據此而一味怪罪我們的'學校、教師似乎又有失公允。學校要面對的，上有行政領導，下有學生家長，每每兩頭看人臉色。儘管口頭上“素質教育”喊得山響，到了節骨眼上他們要的還是升學率。

不過話再說回來，同學們這麼玩一玩、樂一樂又能影響多少學習（且不談這其實也是一種“學習”）?--我們的領導、教師也過於謹小慎微了。殊不知在這一“謹小慎微”中，多少個藝術細胞被扼殺，多少株科學幼芽遭摧殘，多少對想象的翅膀被折斷！而這又是用多少“升學率”可以換得來的?

其實，在上述重點中學中，藝術教育、科技教育等等本來就不是重點教育內容，學校也無須爲此投入多大精力，能幫助學生培養藝術鑑賞、科技發明等方面的能力固然好，不能的話，就算讓學生在緊張的學習之餘適當放鬆放鬆，也肯定不無裨益。教師能適當作些指導自然再好不過，不能（或無能力）作出指導那倒不如干脆放一放手，讓學生髮揮一下“潛力”，自由發展，教師則權且當一個“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式的教育者倒也不失爲一種較爲明智的權宜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