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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暮的結果散文

這是一個通識道理,一個盛極而衰、死而再生的場景和故事

歲暮的結果散文

一個曾經旺盛的時代如同一個旺盛之人的生命,終歸衰老而逝,逝去的時代不再能原原本本地死而復原,復活的是後代經年累月的再造,本真已無以爲能;所謂盛也龐貝,衰也龐貝,今天盛極一時的只能是對當年遺址的紀念,而非當年的繁榮昌盛。

站在廣州石基村頭古老而安寧的渡口旁,你很難想象二百多年前這裏是一個旺盛昌榮的港口。如今窄窄的河道和淺淺的灘途已很難容納任何一艘像樣的帆船,撐在渡口的一隻能盛下二十人左右的渡船也不過是一個跑跑龍套的角色,著名的哥德堡號已被搬到小河旁的展覽館裏揚帆遠航去了,它的風姿也就是牆上的一幅油畫。

因爲港口的繁榮也曾帶來村落的富裕,大戶人家的祠堂在小小的村落裏就有好幾座,雖然像胡氏宗祠這樣在當年盛極一時的大戶如今已難掩殘破的寥落,但同樣難以掩飾的是當年的倨傲。

一段倨傲的歷史漸漸衰落,衰落的原因很多,就像一段正走得好好的繁花似錦、春華秋實的路途,以爲會慣性地一直將繁華展示下去,殊不知遭遇一場風霜雨雪,風捲殘雲般一無所有,沉沒的何止一艘哥德堡,連帶衰亡的是一個時代的哥德堡,整片海洋的無數哥德堡。

一場摧毀後的平伏讓幾代人沉睡般坎坷着,其實不過是一本書翻過去了幾頁紙,只是翻書頁的手指帶着災難後留下的傷口,於是這幾頁紙也佈滿傷痕,村落間殘垣斷壁,河涌裏污水橫流,落魄的人們離鄉背井,遠道城市去維持生計,丟下婦孺老弱,還有舊居門前仍有勃勃生機的瓜菜樹木、青棵花苗。

二百多年後的人們終於睡醒了,懷揣從異鄉拼搏掙到的財富,回到落魄的家園,翻看發黃發脆的族譜和村史,放鬆心情聆聽老掉牙的人們說起老掉牙的往事,才又把曾經的港口榮譽和家族輝煌都放進腦海裏,然後在腦海的想象中,於是灰頭土臉的現狀被塗上亮閃的釉彩,大肆宣傳的歷史招來衆人遊覽。

翻新之後的石基村仍然是安恬古樸的,大興土木去修葺的只是古港口一帶的牌坊、棧道、紀念館和村舍間的河涌、亭臺、花園等,民居和巷道只在外牆塗上統一的沉灰色,這種從古時沿襲至今的沉灰被簇新地刷亮着,村口大大的指示牌上寫的是“黃埔古港”,而不是石基村,三五成羣、結對成團前來衝的是古港而非村落,但留下安謐美好記憶的是整個村落,感受到的是村人對過往歷史的榮耀、古樸民俗的流傳、田園豐實的情狀和遊人對美食的'賞識。

這是另類的繁榮,是盛極而衰、禍至福倚的復活,當年忙於生計的富裕是奔波、勞碌而倉促的,如今村落的一切已不自覺地讓世人都市匆忙的腳步放緩於安恬靜謐中。

並不是所有的繁榮都意味着熱鬧,真正的富庶是鬧中存靜的溫暖與祥和,也纔會於內心留一方天地在村落間放置一間畫室、一家攝影棚、一座根雕園、一棟古色古香的度假公寓、一條曲裏八彎的綠道長廊,長廊口的牆上釘着一塊長方小木牌,上面寫着“轉角遇到愛!”。

不管轉角是否真遇到愛,這麼一圈轉下來,任何一個心的轉角都會有愛的存在。如此的昌榮安詳是二百多年前絕不會有的,其實想來古人在拼死拼活創富的當年,希望得到的也應該是後輩所享的安定和繁榮,只是萬沒有想到他們引以爲榮的港口碼頭在今天已不再起任何“海上絲綢”的作用,充其量就是一種裝飾,真正讓後輩忙碌並帶來豐厚收入的是村落最原始最古樸的資源,這些資源恐怕在當年根本就不是古人們能放在眼裏的生財之道。

世事總是多變並隨着異變而適者生存的,盛極一時的榮耀不意味着富貴的永久,歲暮的衰亡結果也不意味着永久死亡,在衰亡的土地上再造的榮華同樣能生髮出另一番否極泰來、再一番富貴祥和。

標籤:散文 歲暮